亡,這話卻從哪裡說起?”但四下裡耳目衆多,不欲細問,回頭向洪人雄道:“人雄,先宰了這小子,再擒下了令狐沖。
”是青城派弟子出手,便說不上“以大欺小”。
洪人雄應道:“是!”拔劍上前。
林平之伸手去拔佩劍,甫一提手,洪人雄的長劍寒光森然,已直指到了胸前。
林平之叫道:“餘滄海,我林平之……”餘滄海一驚,左掌急速拍出,掌風到處,洪人雄的長劍被震得一偏,從林平之右臂外掠過。
餘滄海道:“你說甚麼?”林平之道:“我林平之做了厲鬼,也會找你索命。
”餘滄海道:“你……你是福威镖局的林平之?”
林平之既知已無法隐瞞,索性堂堂正正的死個痛快,雙手撕下臉上膏藥,朗聲道:“不錯,我便是福州福威镖局的林平之。
你兒子調戲良家姑娘,是我殺的。
你害得我家破人亡,我爹爹媽媽,你……你……你将他們關在哪裡?”
青城派一舉挑了福威镖局之事,江湖上早已傳得沸沸揚揚。
長青子早年敗在林遠圖劍下之事,武林中并不知情,人人都說青城派志在劫奪林家辟邪劍法的劍譜。
令狐沖正因聽了這傳聞,才在問雁樓頭以此引得羅人傑俯身過來,挺劍殺卻。
木高峰也已得知訊息,此刻聽得眼前這假駝子是“福威镖局的林平之”,而跟見餘滄海一聽到他自報姓名,便忙不疊的将洪人雄長劍格開,神情緊張,看來确是想着落在這年輕人身上得到辟邪劍譜。
其時餘滄海左臂長出,手指已抓住林平之的右腕,手臂一縮,便要将他拉了過去。
木高峰喝道:“且慢!”飛身而出,伸手抓住了林平之的左腕,向後一拉。
林平之雙臂分别被兩股大力前後拉扯,全身骨骼登時格格作響,痛得幾欲暈去。
餘滄海知道自己若再使力,非将林平之登時拉死不可,當即右手長劍遞出,向木高峰刺去,喝道:“木兄,撒手!”木高峰左手一揮,當的一聲響,格開長劍,手中已多了一柄青光閃閃的彎刀。
餘滄海展開劍法,嗤嗤嗤聲響不絕,片刻間向木高峰連刺了八九劍,說道:“木兄,你我無冤無仇,何必為這小子傷了兩家和氣?”左手亦抓住林平之右腕不放。
木高峰揮動彎刀,将來劍一一格開,說道:“适才大庭廣衆之間,這小子已向我磕過了頭,叫了我“爺爺”,這是衆目所見、衆耳所聞之事。
在下和餘觀主雖然往日無冕,近日無仇,但你将一個叫我爺爺之人捉去殺了,未免太不給我臉面。
做爺爺的不能庇護孫子,以後還有誰肯再叫我爺爺?”兩人一面說話,兵刃相交聲叮當不絕,越打越快。
餘滄海怒道:“木兄,此人殺了我的親生兒子,殺子之仇,豈可不報?”
木高峰哈哈一笑,道:“好,沖着餘觀主的金面,就替你報仇便了。
來來來,你向前拉。
我向後拉,一二三!咱們将這小子拉為兩片!”他說完這句話後,又叫:“一,二,三!”這“三”字一出口,掌上力道加強,林平之全身骨骼格格之聲更響。
餘滄海一驚,報仇并不急在一時,劍譜尚未得手,卻決不能便傷了林平之性命,當即松手。
林平之立時便給木高峰拉了過去。
木高峰哈哈一笑,說道:“多謝,多謝!餘觀主當真夠朋友,夠交情,沖着木駝子的臉面,連殺子大仇也肯放過了。
江湖上如此重義之人,還真的沒第二位!”餘滄海冷冷的道:“木兄知道了就好。
這一次在下相讓一步,以後可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木高峰笑嘻嘻的道:“那也未必。
說不定餘觀主義薄雲天,第二次又再容讓呢。
”
餘滄海哼了一聲,左手一揮,道:“咱們走!”率領本門弟子,便即退走。
這時定逸師太急于找尋儀琳,早已與恒山派群尼向西搜了下去。
劉正風率領衆弟子向東南方搜去。
青城派一定,群玉院外便隻剩下木高峰和林平之二人。
木高峰笑嘻嘻的道:“你非但不是駝子,原來還是個長得挺俊的小子。
小子,你也不用叫我爺爺。
駝子挺喜歡你,收你做了徒弟如何?”
林平之适才被二人各以上乘内力拉扯,全身疼痛難當,兀自沒喘過氣來,聽木高峰這麼說,心想:”這駝子的武功高出我爹爹十倍,餘滄海對他也頗為忌憚,我要複仇雪恨,拜他為師,便有指望。
可是他眼見那青城弟了使劍殺我,本來毫不理會,一聽到我的來曆,便即出下和餘滄海争奪。
此刻要收我為弟子,顯是不懷好意。
”
木高峰見他神色猶豫,又道:“塞北明駝的武功聲望,你是知道的了。
迄今為止,我還沒收過一個弟子。
你拜我為師,為師的把一身武功傾囊相授,那時别說青城派的小子們決不是你對手,假以時日,要打敗餘滄海亦有何難?小子,怎麼你還不磕頭拜師?”
他越說得熱切,林平之越是起疑:“他如當真愛惜我,怎地剛才抓住我手,用力拉扯,全無絲毫顧忌?餘滄海這惡賊得知我是他的殺子大仇之後,反而不想就此拉死我了,自然是為了甚麼辟邪劍譜。
五嶽劍派中盡多武功高強的正直之士,我欲求明師,該找那些前輩高人才是。
這駝子心腸毒辣,武功再高,我也決不拜他為師。
”
木高峰見他仍是遲疑,心下怒氣漸增,但仍笑嘻嘻道:“怎麼?你嫌駝子的武功太低,不配做你師父麼?”
林平之見木高峰霎時間滿面烏雲,神情猙獰可怖,但怒色一現即隐,立時又顯得和藹可親,情知處境危險,若不拜他為師,說不定他怒氣發作,立時便将自己殺了,當即道:“木大俠,你肯收晚輩為徒,那正是晚輩求之不得之事。
隻是晚輩學的是家傳武功,倘若另投明師,須得家父允可,這一來是家法,二來也是武林中的規矩。
”
木高峰點了點頭,道:“這話倒也有理。
不過你這一點玩意兒,壓根兒說不上是甚麼功夫,你爹爹想來武功也是有限。
我老人家今日心血來潮,一時興起,要收你為徒,以後我未必再有此興緻了。
機緣可遇不可求,你這小子瞧來似乎機伶,怎地如此胡塗?這樣罷,你先磕頭拜師。
然後我去跟你爹爹說,諒他也不敢不允。
”
林平之心念一動,說道:“木大俠,晚輩的父母落在青城派手中,生死不明,求木大俠去救了出來。
那時晚輩感恩圖報,木大俠有甚麼囑咐,自當遵從。
”
木高峰怒道:“甚麼?你向我讨價還價?你這小子有甚麼了不起,我非收你為徒不可?你居然來向我要挾,豈有此理,豈有此理!”随即想到餘滄海肯在衆目睽睽之下讓步,不将殺子大仇人撕開兩片,自是另有重大圖謀,像餘滄海這樣的人,哪會輕易上當?多半江湖上傳言不錯,他林家那辟邪劍譜确是非同小可,隻要收了這小子為徒,這部武學寶笈遲早便能得到手,說道:“快磕頭,三個頭磕下去,你便是我的徒弟了。
徒弟的父母,做師父的焉有不關心之理?餘滄海捉了我徒弟的父母,我去向他要人,名正言順,他怎敢不放?”
林平之救父母心切,心想:“爹爹媽媽落在奸人手中,度日如年,說甚麼也得盡快将他們救了出來。
我一時委曲,拜他為師,隻須他救出我爹爹媽媽,天大的難事也擔當了。
”當即屈膝跪倒,便要磕頭。
木高峰怕他反悔,伸手往他頭頂按落,掀将下去。
林乎之本想磕頭,但給他這麼使力一掀,心中反感陡生,自然而然的頭頸一硬,不讓他按下去。
本高峰怒道:“嘿,你不磕頭嗎?”手上加了一分勁道。
林平之本來心高氣傲,做慣了少镖頭,平生隻有受人奉承,從未遇過屈辱,此番為了搭救父母,已然決意磕頭,但木高峰這麼伸手一掀、弄巧反拙,激發了他的倔強本性,大聲道:“你答應救我父母,我便答應拜你為師,此刻要我磕頭,卻是萬萬不能。
”
木高峰道:“萬萬不能?咱們瞧礁,果真是萬萬不能?”手上又加了一分勁力。
林平之腰闆力挺,想站起身來,但頭頂便如有千斤大石壓住了,卻哪裡站得起來?他雙手撐地,用力掙紮,木高峰手上勁力又加了一分。
林平之隻聽得自己頸中骨頭格格作響。
木高峰哈哈大笑,道:“你磕不磕頭?我手上再加一分勁道,你的頭頸便折斷了。
”
林平之的頭被他一寸一寸的按将下去,離地面已不過半尺,奮力叫道:“我不磕頭,偏不磕頭!”木高峰道:“瞧你磕不磕頭?”手一沉,林平之的額頭又被他按低了兩寸。
便在此時,林平之忽覺背心上微微一熱,一股柔和的力道傳入體内,頭頂的壓力鬥然間輕了,雙手在地上一撐,便即站起。
這一下固然大出林平之意料之外,而木高峰更是大吃一驚,适才沖開他手上勁道的這股内力,似乎是武林中盛稱的華山派“紫霞功”,聽說這門内功初發時若有若無,綿如雲霞,然而蓄勁極韌,到後來更鋪天蓋地,勢不可當,“紫霞”二字由此而來。
木高峰驚詫之下,手掌又迅即按上林平之頭頂,掌心剛碰到林平之頭頂,他頂門上又是一股柔韌的内力升起,兩者一震,木高峰手臂發麻,胸口也隐隐作痛。
他退後兩步,哈哈一笑,說道:“是華山派的嶽兄嗎?怎地悄悄躲在牆角邊,開駝子的玩笑?”
牆角後一人縱聲大笑,一個青衫書生踱了出來,輕袍緩帶,右手搖着折扇,神情甚是潇灑,笑道:“木兄,多年不見,豐采如昔,可喜可賀。
”
木高峰眼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