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肩走出兩個家人裝束的老者。
令狐沖微微一驚,這二人目光炯炯,步履穩重,顯是武功不低,卻如何在這裡幹這仆從厮養的賤役?左首那人躬身說道:“兩位駕臨敝莊,有何貴幹?”向問天道:“嵩山門下、華山門下弟子,有事求見江南四友,四位前輩。
”那人道:“我家主人向不見客。
”說着便欲關門。
向問天從懷中取出一物,展了開來,令狐沖又是一驚,隻見他手中之物寶光四耀,乃是一面五色錦旗,上面鑲滿了珍珠寶石。
令狐沖知道是嵩山派左盟主的五嶽令旗,令旗所到之處,猶如左盟主親到,五嶽劍派門下,無不凜遵持旗者的号令。
令狐沖隐隐覺得不妥,猜想向問天此旗定是來曆不正,說不定還是殺了嵩山派中重要人物而搶來的,又想正教中人追殺于他,或許便因此旗而起,他自稱是嵩山派弟子,又不知有何圖謀?自己答應過一切聽他安排,隻好一言不發,靜觀其變。
那兩名家人見了此旗,神色微變,齊聲道:“嵩山派左盟主的令旗?”
向問天道:“正是。
”右首那家人道:“江南四友和五嶽劍派素不往來,便是嵩山左盟主親到,我家主人也未必……未必……嘿嘿。
”下面的話沒說下去,意思卻甚明顯:“便是左盟主親到,我家主人也未必接見。
”嵩山派左盟主畢竟位高望重,這人不願口出輕侮之言,但他顯然認為“江南四友”的身分地位,比之左盟主又高得多了。
令狐沖心道:“這“江南四友”是何等樣人物?倘若他們在武林之中真有這等大來頭,怎地從沒聽師父、師娘提過他四人名字?我在江湖上行走,多聽人講到當世武林中的前輩高人,卻也不曾聽到有人提及‘江南四友’四字。
”
向問天微微一笑,将令旗收入懷中,說道:“我左師侄這面令旗,不過是拿來唬人的。
江南四位前輩是何等樣人,自不會将這令旗放在眼裡……”
令狐沖心道:“你說‘左師侄’?居然冒充左盟主的師叔,越來越不成話了。
”
隻聽向問天續道:“隻是在下一直無緣拜見江南四位前輩,拿這面令旗出來,不過作為信物而已。
”
兩名家人“哦”了一聲,聽他話中将江南四友的身分擡得甚高,臉上便和緩了下來。
一人道:“閣下是左盟主的師叔?”
向問天又是一笑,說道:“正是。
在下是武林中的無名小卒,兩位自是不識了。
想當年丁兄在祁連山下單掌劈四霸,一劍伏雙雄;施兄在湖北橫江救孤,一柄紫金八卦刀殺得青龍幫一十三名大頭子血濺漢水江頭,這等威風,在下卻常在心頭。
”
那兩個家人打扮之人,一個叫丁堅,一個叫施令威,歸隐梅莊之前,是江湖上兩個行事十分辣手的半正半邪人物。
他二人一般的脾氣,做了事後,絕少留名,是以武功雖高,名字卻少有人知。
向問天所說那兩件事,正是他二人生平的得意傑作。
一來對手甚強,而他二人以寡敵衆,勝得幹淨利落;二來這兩件事都是曲在對方,二人所作的乃是行俠仗義的好事,這等義舉他二人生平所為者甚是寥寥。
大凡做了好事,雖不想故意宣揚,為人所知,但若給人無意中知道,畢竟心中竊喜。
丁施二人聽了向問天這一番話,不由得都臉露喜色。
丁堅微微一笑,說道:“小事一件,何足挂齒?閣下見聞倒廣博得很。
”
向問天道:“武林中沽名釣譽之徒甚衆,而身懷真材實學、做了大事而不願宣揚的清高之士,卻十分難得。
‘一字電劍’丁大哥和‘五路神’施九哥的名頭,在下仰慕已久。
左師侄說起,有事須來杭州向江南四友請教。
在下歸隐已久,心想江南四友未必見得着,但如能見到‘一字電劍’和‘五路神’二位,便算不虛此行,因此上便答允到杭州來走一趟。
左帥侄說道:倘若他自己親來,隻怕四位前輩不肯接見,因他近年來在江湖上太過張揚,恐怕前輩們瞧他不起,倒是在下素來不在外走動,說不定還不怎麼惹厭。
哈哈,哈哈。
”
丁施二人聽他既捧江南四友,又大大的捧了自己二人,也是甚為高興,陪他哈哈哈的笑了幾聲,見這秃頭胖子雖然面目可憎,但言談舉止,頗具器度,确然不是尋常人物,他既是左冷禅的師叔,武功自必不低,心下也多了幾分敬意。
施令威心下已決定代他傳報,轉頭向令狐沖道:“這一位是華山派門下?”
向問天搶着道:“這一位風兄弟,是當今華山掌門嶽不群的師叔。
”
令狐沖聽他信口胡言,早已猜到他要給自己捏造一個名字和身分,卻決計料不到他竟說自己是師父的師叔。
令狐沖雖然諸事滿不在乎,但要他冒認是恩師的長輩,究竟心中不安,忍不住身子一震,幸好他臉上塗了厚厚的黃粉,震驚之情絲毫不露。
丁堅和施令威相互瞧了一眼,心下均有些起疑:“這人真實年紀雖瞧不出來,多半未過四十,怎能是嶽不群的師叔?”
向問天雖已将令狐沖的面貌扮得大為蒼老,但畢竟難以使他變成一個老者,倘若強加化裝,難免露出馬腳,當即接口道:“這位風兄弟年紀比嶽不群還小了幾歲,卻是風清揚風師兄獨門劍法的唯一傳人,劍術之精,華山派中少有人能及。
”
令狐沖又是大吃一驚:“向大哥怎地知道我是風太師叔的傳人?”随即省悟:“風太師叔劍法如此了得,當年必定威震江湖。
向大哥見識不凡,見了我的劍法後自能推想得到。
方生大師即看得出,向大哥自也看得出。
”
丁堅“啊”的一聲,他是使劍的名家,聽得令狐沖精于劍法,忍不住技癢,可是見這人滿臉黃腫,形貌猥瑣,實不像是個精擅劍法之人,問道:“不知二位大名如何稱呼。
”
向問天道:“在下姓童,名叫童化金。
這位風兄弟,大名是上二下中。
”
丁施二人都拱了拱手,說道:“久仰,久仰。
”
向問天暗暗好笑,自己叫“童化金”,便是“銅化金”之意,以銅化金,自然是假貨了,這“二中”二字卻是将“沖”字拆開來的。
武林中并沒這樣兩個人,他二個居然說“久仰,久仰”,不知從何“仰”起?更不用說“久仰”了。
丁堅說道:“兩位請進廳上用茶,待在下去禀告敝上,見與不見,卻是難言。
”向問天笑道:“兩位和江南四友名雖主仆,情若兄弟。
四位前輩可不會不給丁施二兄的面子。
”丁堅微微一笑,讓在一旁。
向問天便即邁步入内,令狐沖跟了進去。
走過一個大天井,天井左右各植一棵老梅,枝幹如鐵,極是蒼勁。
來到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