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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複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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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刻卻豁出了性命,變成隻攻不守。

     餘滄海知道時不我與,若不在數招之内勝得對手,木高峰一倒,自己孤掌難鳴,一柄劍使得有如狂風驟雨一般,突然間隻聽得林平之一聲長笑,他雙眼一黑,再也瞧不見甚麼,跟着雙肩一涼,兩條手臂離身飛出。

     隻聽得林平之狂笑叫道:“我不來殺你!讓你既無手臂,又無眼睛,一個人獨闖江湖。

    你的弟子、家人,我卻要殺得一個不留,教你在這世上隻有仇家,并無親人。

    ”餘滄海隻覺斷臂處劇痛難當,心中卻十分明白:“他如此處置我,可比一劍殺了我殘忍萬倍。

    我這等活在世上,便是一個絲毫不會武功之人,也可任意淩辱折磨于我。

    ”他辨明聲音,舉頭向林平之懷中撞去。

     林平之縱聲大笑,側身退開。

    他大仇得報,狂喜之餘,未免不夠謹慎,兩步退到了木高峰身邊。

    木高峰駝劍狂揮而來,林平之豎劍擋開,突然間雙腿一緊,已被木高峰牢牢抱住。

     林平之吃了一驚,眼見四下裡數十名青城弟子撲将上來,雙腿力掙,卻掙不脫木高峰手臂猶似鐵圈般的緊箍,當即挺劍向他背上駝峰直刺下去。

    波的一聲響,駝峰中一股黑水激射而出,腥臭難當。

     這一下變生不測,林平之雙足急登,欲待躍頭閃避,卻忘了雙腿已被木高峰抱住,登時滿臉都被臭水噴中,隻痛得大叫起來。

    這些臭水竟是劇毒之物。

    原來木高峰駝背之中,竟然暗藏毒水皮囊。

    林平之左手擋住了臉,閉着雙眼,揮劍在木高峰身上亂砍亂斬。

     這幾劍出手快極,木高峰絕無閃避餘裕,隻是牢牢抱住林平之的雙腿。

     便在這時,餘滄海憑着二人叫喊之聲,辨别方位,撲将上來,張嘴便咬,一口咬住林平之右頰,再也不放。

    三人纏成一團,都已神智迷糊。

    青城派弟子提劍紛向林平之身上斬去。

     令狐沖在車中看得分明,初時大為驚駭,待見林平之被纏,青城群弟子提劍上前,急叫:“盈盈,盈盈,你快救他。

    ” 盈盈縱身上前,短劍出手,當當當響聲不絕,将青城群弟子擋在數步之外。

     木高峰狂吼之聲漸歇,林平之兀自一劍一劍的往他背上插落。

    餘滄海全身是血,始終牢牢咬住了林平之的面頰。

    過了好一會,林平之左手用力一推,将餘滄海推得飛了出去,他同時一聲慘呼,但見他右頰上血淋淋地,竟被餘滄海硬生生的咬下了一塊肉來。

    木高峰早已氣絕,卻仍緊緊抱住林平之的雙腿。

    林平之左手摸準了他手臂的所在,提劍一劃,割斷了他兩條手臂,這才得脫糾纏。

    盈盈見到他神色可怖,不由自主的倒退了幾步。

     青城弟子紛紛擁到師父身旁施救,也不再來理會這個強仇大敵了。

     忽聽得青城群弟子哭叫:“師父,師父!”“師父死了,師父死了!” 衆人擡了餘滄海的屍身,遠遠逃開,唯恐林平之再來追殺。

     林平之哈哈大笑,叫道:“我報了仇啦,我報了仇啦!” 恒山派衆弟子見到這驚心動魄的變故,無不駭然失色。

     嶽靈珊慢慢走到林平之的身畔,說道:“平弟,恭喜你報了大仇。

    ”林平之仍是狂笑不已,大叫:“我報了仇啦,我報了仇啦。

    ”嶽靈珊見他緊閉着雙目,道:“你眼睛怎樣了?那些毒水得洗一洗。

    ”林平之一呆,身子一晃,險些摔倒。

    嶽靈珊伸手托在他腋下,扶着他一步一拐的走入草棚,端了一盤清水,從他頭上淋下去。

    林平之縱聲大叫,聲音慘厲,顯然痛楚難當。

     站在遠處的青城群弟子都吓了一跳,又逃出了幾步。

     令狐沖道:“小師妹,你拿些傷藥去,給林師弟敷上。

    扶他到我們的車中休息。

    ”嶽靈珊道:“多……多謝。

    ”林平之大聲道:“不要!要他賣甚麼好!姓林的是死是活,跟他有甚麼相幹?”令狐沖一怔,心想:“我幾時得罪你了?為甚麼你這麼恨我?”嶽靈珊柔聲道:“恒山派的治傷靈藥,天下有名,難得……”林平之怒道:“難得甚麼?”嶽靈珊歎了口氣,又将一盆清水輕輕從他頭頂淋下。

    這一次林平之卻隻哼了一聲,咬緊牙關,沒再呼叫,說道:“他對你這般關心,你又一直說他好,為甚麼不跟了他去?你還理我幹麼?” 恒山群弟子聽了他這句話,盡皆相顧失色。

    儀和大聲道:“你……你……竟敢說這等不要臉的話?”儀清忙拉了拉她袖子,勸道:“師姊,他傷得這麼樣子,心情不好,何必跟他一般見識?”儀和怒道:“呸!我就是氣不過……” 這時嶽靈珊拿了一塊手帕,正在輕按林平之面頰上的傷口。

    林平之突然右手用力一推。

    嶽靈珊全沒防備,立時摔了出去,砰的一聲,撞在草棚外的一堵土牆上。

     令狐沖大怒,喝道:“你……”但随即想起,他二人是夫妻,夫妻間口角争執,甚至打架,旁人也不便幹預,何況聽林平之的言語,顯是對自己頗有疑忌,自己一直苦戀小師妹,林平之當然知道,他重傷之際,自己更不能介入其間,當即強行忍住,但已氣得全身發抖。

     林平之冷笑道:“我說話不要臉?到底是誰不要臉了?”手指草棚之外,說道:“這姓餘的矮子、姓木的駝子,他們想得我林家的辟邪劍法,便出手硬奪,害死我父親母親,雖然兇狠毒辣,也不失為江湖上惡漢光明磊落的行徑,哪像……哪像……”回身指向嶽靈珊,續道:“哪像你的父親君子劍嶽不群,卻以卑鄙奸猾的手段,來謀取我家的劍譜。

    ” 嶽靈珊正扶着土牆,慢慢站起,聽他這麼說,身子一顫,複又坐倒,顫聲道:“哪……哪有此事?” 林平之冷笑道:“無恥賤人!你父女倆串謀好了,引我上鈎。

    華山派掌門的嶽大小姐,下嫁我這窮途末路、無家可歸的小子,那為了甚麼?還不是為了我林家的辟邪劍譜。

    劍譜既已騙到了手,還要我姓林的幹甚麼?” 嶽靈珊“啊”的一聲,哭了出來,哭道:“你……冤枉好人,我若有此意,教我……教我天誅地滅。

    ” 林平之道:“你們暗中設下奸計,我初時蒙在鼓裡,毫不明白。

    此刻我雙眼盲了,反而更加看得清清楚楚。

    你父女倆若非有此存心,為甚麼……為甚麼……” 嶽靈珊慢慢走到他身畔,說道:“你别胡思亂想,我對你的心,跟從前沒半點分别。

    ”林平之哼了一聲。

    嶽靈珊道:“咱們回去華山,好好的養傷。

     你眼睛好得了也罷,好不了也罷。

    我嶽靈珊有三心兩意,教我……教我死得比這餘滄海還慘。

    ”林平之冷笑道:“也不知你心中又在打甚麼鬼主意,來對我這等花言巧語。

    ” 嶽靈珊不再理他,向盈盈道:“姊姊,我想跟你借一輛大車。

    ”盈盈道:“自然可以。

    要不要請兩位恒山派的姊姊送你們一程?”嶽靈珊不住嗚咽,道:“不……不用了,多……多謝。

    ”盈盈拉過一輛車來,将騾子的缰繩和鞭子交在她手裡。

     嶽靈珊扶着林平之的手臂,道:“上車罷!”林平之顯是極不願意,但雙目不能見物,實是寸步難行,遲疑了一會,終于躍入車中。

    嶽靈珊咬牙跳上趕車的座位,向盈盈點了點頭示謝,鞭子一揮,趕車向西北行去,向令狐沖卻始終一眼不瞧。

     令狐沖目送大車越走越遠,心中一酸,眼淚便欲奪眶而出,心想:“林師弟雙目已盲,小師妹又受了傷。

    他二人無依無靠,漫漫長路,如何是好? 倘若青城派弟子追來尋仇,怎生抵敵?”眼見青城群弟子裹了餘滄海的屍身,放上馬背,向西南方行去,雖和林平之、嶽靈珊所行方向相反,焉知他們行得十數裡後,不會折而向北?又向林、嶽夫婦趕去? 再琢磨林平之和嶽靈珊二人适才那一番話,隻覺中間實藏着無數隐情,夫妻間的恩怨愛憎,雖非外人所得與聞,但林嶽二人婚後定非和諧,當可斷言:想到小師妹青春年少,父母愛如掌珠,同門師兄弟對她無不敬重愛護,卻受林平之這等折辱,不自禁的流下淚來。

     當日衆人隻行出十餘裡,便在一所破祠堂中歇宿。

    令狐沖睡到半夜,好幾次均為噩夢所纏,昏昏沉沉中忽聽得一縷微聲鑽入耳中,有人在叫:“沖哥,沖哥!”令狐沖嗯了一聲,醒了過來,隻聽得盈盈的聲音道:“你到外面來,我有話說。

    ” 令狐沖忙即坐起,走到祠堂外,隻見盈盈坐在石級上,雙手支頤,望着白雲中半現的月亮。

    令狐沖走到她身邊,和她并肩而坐。

    夜深人靜,四下裡半點聲息也無。

     過了好一會,盈盈道:“你在挂念小師妹?”令狐沖道:“是。

    許多情由,令人好生難以明白。

    ”盈盈道:“你擔心她受丈夫欺侮?”令狐沖歎了口氣,道:“他夫妻倆的事,旁人又怎管得了?”盈盈道:“你怕青城弟子趕去向他們生事?”令狐沖道:“青城弟子痛于師仇,又見到他夫妻已然受傷,趕去意圖加害,那也是情理之常。

    ”盈盈道:“你怎地不設法前去相救?” 令狐沖又歎了口氣,道:“聽林師弟的語氣,對我頗有疑忌之心,我雖好意援手,隻怕更傷了他夫妻間的和氣。

    ” 盈盈道:“這是其一。

    你心中另有顧慮,生怕令我不快,是不是?”令狐沖點了點頭,伸出手去握住她左手,隻覺她手掌甚涼,柔聲道:“盈盈,在這世上,我隻有你一人,倘若你我之間也生了甚麼嫌隙,那做人還有甚麼意味?” 盈盈緩緩将頭倚了過去,靠在他肩頭上,說道:“你心中既這樣想,你我之間,又怎會生甚麼嫌隙?事不宜遲,咱們就追趕前去,别要為了避甚麼嫌疑,緻贻終生之恨。

    ” 令狐沖矍然而驚:“緻贻終身之恨,緻贻終生之恨!”似乎眼見數十名青城弟子正圍在林平之、嶽靈珊所乘大車之旁,數十柄長劍正在向車中亂刺狠戳,不由得身子一顫。

     盈盈道:“我去叫醒儀和、儀清兩位姊姊,你吩咐她們自行先回恒山,咱們暗中護送你小師妹一程,再回白雲庵去。

    ” 儀和與儀清見令狐沖傷勢未愈,頗不放心,然見他心志已決,急于救人,也不便多勸,隻得奉上一大包傷藥,送着他二人上車馳去。

     當令狐沖向儀和、儀清吩咐之時,盈盈站在一旁,轉過了頭,不敢向儀和、儀清瞧上一眼,心想自己和令狐沖孤男寡女,同車夜行,隻怕為她二人所笑,直到騾車行出數裡,這才籲了口氣,頰上紅潮漸退。

     她辨明了道路,向西北而行,此去華山,隻是一條官道,料想不會岔失。

     拉車的是匹健騾,腳程甚快,靜夜之中,隻聽得車聲辚辚,蹄聲得得,更無别般聲息。

     令狐沖心下好生感激,尋思:“她為了我,甚麼都肯做。

    她明知我牽記小師妹,便和我同去保護。

    這等紅顔知己,令狐沖不知是前生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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