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決計不是。
”先一人道:“祖兄如何得知?”
祖千秋笑道:“桃谷六仙武功雖高,肚子裡的墨水卻有限得很,那‘陰謀’二字,擔保他們就不會寫。
”
群豪哈哈大笑,均說言之有理。
各人談論的都是這件趣事,沒人對令狐沖這呆頭呆腦的仆婦多瞧上一眼。
令狐沖心中隻是在想:“這八人想攪甚麼陰謀?那多半是意欲不利于我恒山派。
”
這日午後,忽聽得有人在外大叫:“奇事,奇事,大家來瞧啊!”群豪湧了出去。
令狐沖慢慢跟在後面,隻見别院右首裡許外有數十人圍着,群豪急步奔去。
令狐沖走到近處,聽得衆人正自七張八嘴的議論。
有十餘人坐在山腳下,面向山峰,顯是被點中了穴道,動彈不得,山壁上用黃泥寫着八個大字,又是“陰謀已敗,小心狗命”。
當下有人将那十餘人轉過身來,赫然有愛吃人肉的漠北雙熊在内。
計無施走上前去,在漠北雙熊背上推拿了幾下,解開了他們啞穴,但餘穴不解,仍是讓他們動彈不得,說道:“在下有一事不明,可要請教。
請問二位到底參與了甚麼密謀,大夥兒都想知道。
”群豪都道:“對,對!有甚麼陰謀,說出來大家聽聽。
”
黑熊破口大罵:“操他奶奶的十八代祖宗,有甚麼陰謀,陰他媽龜兒子的謀。
”祖千秋道:“那麼衆位是給誰點倒的,總可以說出來讓大夥兒聽聽罷。
”白熊道:“老子知道就好了。
老子好端端在山邊散步,背心一麻,就着了烏龜孫子王八蛋的道兒。
是英雄好漢,就該真刀真槍的打上一架,在人家背後偷襲,算甚麼人物?”
祖千秋道:“兩位既不肯說,也就罷了。
這件事既已給人揭穿,我看是幹不成了,隻是大夥兒不免要多留心留心。
”有人大聲道:“祖兄,他們不肯吐露,就讓他們在這山腳邊餓上三天三夜。
”另一人道:“不錯,解鈴還由系鈴人。
你如放了他們,那位高人不免将你怪上了,也将你點倒,吊将起來,可不是玩的。
”計無施道:“此言不錯。
衆位兄台,在下不是袖手旁觀,實在有點膽寒。
”
黑熊、白熊對望了一眼,都大罵起來,隻是罵得不着邊際,可也不敢公然罵計無施這一幹人的祖宗,否則自己動彈不得,對方若要動粗,卻無還手之力。
計無施笑着拱拱手,說道:“衆位請了。
”轉身便行。
餘人圍着指指點點,說了一會子話,慢慢都散開了。
令狐沖慢慢踱回,剛到院子外,聽得裡面又有人叫嚷嘻笑。
一擡頭間,見公孫樹上又倒吊着二人,一個是不可不戒田伯光,另一個卻是不戒和尚。
令狐沖心下大奇:“不戒大師是儀琳小師妹的父親,田伯光是小師妹的弟子。
他二人說甚麼也不會來跟恒山派為難。
恒山派有難,他們定會奮力援手。
怎地也給人吊在樹上?”心中原來十分确定的設想,突然間給全部推翻,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不戒大師天真爛漫,與人無件,怎會給人倒吊高樹,定是有人和他惡作劇了。
要擒住不戒大師,非一人之力可辦,多半便是桃谷六仙。
”但想到祖千秋先前的言語,說桃谷六仙寫不出“陰謀”二字,确也甚是有理。
他滿腹疑窦,慢慢走進院子去,隻見不戒和尚與田伯光身上都垂着一條黃布帶子,上面寫得有字。
不戒和尚身上那條帶上寫道:“天下第一負心薄幸、好色無厭之徒。
”田伯光身上那條帶上寫道:“天下第一大膽妄為、辦事不力之人。
”令狐沖第一個念頭便是:“這兩條帶子挂錯了。
不戒和尚怎會是‘好色無厭之徒’?這‘好色無厭’四字,該當送給田伯光才是。
至于‘大膽妄為’四字,送給不戒和尚倒還貼切,他不戒殺,不戒葷,做了和尚,敢娶尼姑,自是大膽妄為之至,不過‘辦事不力’,又不知從何說起?”但見兩根布帶好好的系在二人頸中,垂将下來,又不像是匆忙中挂錯了的。
群豪指指點點,笑語評論,大家也都說:“田伯光貪花好色,天下聞名,這位大和尚怎能蓋得過他?”
計無施與祖千秋低聲商議,均覺大是蹈跷,知道不戒和尚和令狐沖交情甚好,須得将二人救下來再說。
當下計無施縱身上樹,将二人手足上被縛的繩索割斷,解開了二人穴道。
不戒與田伯光都是垂頭喪氣,和仇松年、漠北雙熊等人破口大罵的情狀全然不同。
計無施低聲問道:“大師怎地也受這無妄之災?”
不戒和尚搖了搖頭,将布條緩緩解下,對着布條上的字看了半晌,突然間頓足大哭。
這一下變故,當真大出群豪意料之外,衆人語聲頓絕,都呆呆的瞧着他。
隻見他雙拳捶胸,越哭越傷心。
田伯光勸道:“太師父,你也不用難過。
咱們失手遭人暗算,定要找了這個人來,将他碎屍萬段……”他一言未畢,不戒和尚反手一掌,将他打得直跌出丈許之外,幾個踉跄,險些摔倒,半邊臉頰登時高高腫起。
不戒和尚罵道:“臭賊!咱們給吊在這裡,當然是罪有應得,你……你……你好大的膽子。
想殺死人家啊。
”田伯光不明就裡,聽太師父如此說,擒住自己之人定是個大有來頭的人物,竟連太師父也不敢得罪他半分,隻得唯唯稱是。
不戒和尚呆了一呆,又捶胸哭了起來,突然間反手一掌,又向田伯光打去。
田伯光身法極快,身子一側避開,叫道:“太師父!”
不戒和尚一掌沒打中,也不再追擊,順手回過掌來,拍的一聲,打在院中的一張石凳之上,隻擊得石屑紛飛。
他左手一掌,右手一掌,又哭又叫,越擊越用力,十餘掌後,雙掌上鮮血淋漓,石凳也給他擊得碎石亂崩,忽然間喀喇一聲,石凳裂為四塊。
群豪無不駭然,誰也不敢哼上一聲,倘若他盛怒之下,找上了自己,一擊中頭,誰的腦袋能如石凳般堅硬?祖千秋、老頭子、計無施三人面面相觑,半點摸不着頭腦。
田伯光眼見不對,說道:“衆位請照看着太師父。
我去相請師父。
”
令狐沖尋思:“我雖已喬裝改扮,但儀琳小師妹心細,别要給她瞧出了破綻。
”他扮過軍官,扮過鄉農,但都是男人,這次扮成女人,實在說不出的别扭,心中絕無自信,生怕露出了馬腳。
當下去躲在後園的一間柴房之中,心想:“漠北雙熊等人兀自被封住穴道,猜想計無施、祖千秋等人之意,當是晚間去竊聽這些人的談論。
我且好好睡上一覺,半夜裡也去聽上一聽。
”
耳聽得不戒和尚号陶之聲不絕,又是驚奇,又是好笑,迷迷糊糊的便即入睡。
醒來時天已入黑,到廚房中去找些冷飯茶來吃了。
又等良久,耳聽得人聲漸寂,于是繞到後山,慢慢踱到漠北雙熊等人被困之處,遠遠蹲在草叢之中,側耳傾聽。
不久便聽得呼吸聲此起彼伏,少說也有二十來人散在四周草木叢中,令狐沖暗暗好笑:“計無施他們想到要來偷聽,旁人也想到了,聰明人還真不少。
”又想:“計無施畢竟了得,他隻解了漠北雙熊這兩個吃人肉粗胚的啞穴,卻不解旁人的啞穴,否則漠北雙熊一開口說話,便會給同夥中精明能幹之輩制止。
”
隻聽得白熊不住口的在詈罵:“他奶奶的,這山邊蚊子真多,真要把老子的血吸光了才高興,我操你臭蚊蟲的十八代祖宗。
”黑熊笑道:“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