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扶起,笑道:“老道來了好一會啦,得知方丈大師正和小兄弟在内室參研内功精義,不敢打擾。
小兄弟學得了精妙内功,現買現賣,待任我行上來,便在他身上使使,教他大吃一驚。
”
令狐沖道:“這内功心法博大精深,晚輩數日之間,哪裡學得會?聽說峨嵋、昆侖、崆峒諸派的前輩,也都到了,該當請上山來,共議大計才是。
不知衆位前輩以為如何?”
沖虛道:“他們躲得極是隐秘,以防為任老魔頭手下的探子所知,若請大夥兒上山,隻怕洩漏了消息。
我們上山來時,也都是化裝了的,否則貴派子弟怎地不先來通報?”
令狐沖想起和沖虛道人初遇之時,他化裝成一個騎驢的老者,另有兩名漢子相随,其實也均是武當派中的高手。
此時細看之下,認得另外兩位老道,便是昔日在湖北道上曾和自己比過劍的那兩個漢子,躬身笑道:“兩位道長好精的易容之術,若非沖虛道長提及,晚輩竟想不起來。
”那兩個老道那時扮着鄉農,一個挑柴,一個挑菜,氣喘籲籲,似乎全身是病,此刻卻是精神奕奕,隻不過眉目還依稀認得出來。
沖虛指着那扮過挑柴漢子的老道說:“這位是清虛師弟。
”指着那扮過挑菜漢子的老道說:“這位是我師侄,道号成高。
”四人相對大笑。
清虛和成高都道:“令狐掌門好高明的劍術。
”令狐沖謙謝,連稱:“得罪!”
沖虛道:“我這位師弟和師侄,劍術算不得很精,但他們年輕之時,曾在西域住過十幾年,卻各學得一項特别本事,一個精擅機關削器之術,一個則善制炸藥。
”令狐沖道:“那是世上少有的本事了。
”沖虛道:“令狐兄弟,我帶他們二人來,另有一番用意。
盼望他們二人能給咱們辦一件大事。
”
令狐沖不解,随口應道:“辦一件大事?”沖虛道:“老道不揣冒昧,帶了一件物事來到貴山,要請令狐兄弟瞧一瞧。
”他為人灑脫,不如方證之拘謹,因此一個稱他為“令狐兄弟”,另一個卻叫他“令狐掌門”,令狐沖頗感奇怪,要看他從懷中取出甚麼物事來。
沖虛笑道:“這東西着實不小,懷中可放不下。
清虛師弟,你叫他們拿進來罷。
”
清虛答應了出去,不久便引進四個鄉農模樣的漢子來,各人赤了腳,都挑着一擔菜。
清虛道:“見過令狐掌門和少林寺方丈。
”那四名漢子一齊躬身行禮。
令狐沖知他們必是武當中身份不低的人物,當即客客氣氣的還禮。
清虛道:“取出來,裝起來罷!”四名漢子将擔子中的青菜蘿蔔取出,下面露出幾個包袱,打開包袱,是許多木條、鐵器、螺釘、機簧之屬。
四人行動極是迅速,将這些家夥拼嵌鬥合,片刻間裝成了一張太師椅子。
令狐沖更是奇怪,尋思:“這張太師椅中裝了這許多機關彈簧。
不知有何用處,難道是以供修練内功之用?”
椅子裝成後,四人從另外兩個包袱中取出椅墊、椅套,放在太師椅上。
靜室之中,霎時間光彩奪目,但見那椅套以淡黃錦緞制成,金黃色絲線繡了九條金龍,捧着中間一個剛從大海中升起的太陽,左邊八個字是“中興聖教,澤被蒼生”,右邊八個字是“千秋萬載,一統江湖”。
那九條金龍張牙舞爪,神采如生,這十六個字更是銀鈎鐵劃,令人瞧着說不出的舒服。
在這十六個字的周圍,綴了不少明珠、鑽石,和諸般翡翠寶石。
簡陋的小小庵堂之中,突然間滿室盡是珠光寶氣。
令狐沖拍手喝采,想起沖虛适才說過,清虛曾在西域學得一手制造機關削器的本事,便道:“任教主見到這張寶椅,那是非坐一下不可。
椅中機簧發作,便可送了他的性命,是不是?”
沖虛低聲道:“任我行應變神速,行動如電,椅中雖有機簧,他隻要一覺不妥,立即躍起,須傷他不到。
這張椅子腳下裝有藥引,通到一堆火藥之中。
”
他此言一出,令狐沖和少林諸僧均是臉上變色。
方證口念佛号:“阿彌陀佛!”
沖虛又道:“這機簧的好處,在于有人随便一坐,并無事故,一定要坐到一炷香時分,藥引這才引發。
那任我行為人多疑,又極精細,突見恒山見性峰上有這樣一張椅子,一定不會立即就坐,定是派手下人先坐上去試試。
這椅套上既有金龍捧日,又有甚麼‘千秋萬載,一統江湖’的字樣,魔教中的頭目自然誰也不敢久坐,而任我行一坐上去之後,又一定舍不得下來。
”
令狐沖道:“道長果然設想周到。
”沖虛道:“清虛師弟又另有布置,倘若任我行竟是不坐,叫人拿下椅套、椅墊,甚或拆開椅子瞧瞧。
隻要一拆動,一樣的引發機關。
成高師侄這次帶到寶山來的,共有二萬斤炸藥。
毀壞寶山靈景,恐怕是在所不免的了。
”
令狐沖心中一寒,尋思:“二萬斤炸藥!這許多火藥一引發,玉石俱焚,任教主固被炸死,盈盈和向大哥也是不免。
”沖虛見他臉色有異,說道:“魔教揚言要将貴派盡數殺害,滅了恒山派之後,自即來攻我少林、武當,生靈塗炭,大禍難以收拾。
咱們設此毒計對付任我行,用心雖然險惡,但除此魔頭,用意在救武林千千萬萬性命。
”
方證大師雙手合十,說道:“阿彌陀佛!我佛慈悲,為救衆生,卻也須辟邪降魔。
殺一獨夫而救千人萬人,正是大慈大悲的行徑。
”他說這幾句話時神色莊嚴,一衆老僧老道部站起身來,合十低眉,齊聲道:“方丈大師說得甚是。
”
令狐沖也知方證所言極合正理,日月教要将恒山派殺得雞犬不留,正教各派設計将任我行炸死,那是天經地義之事,無人能說一句不是。
但要殺死任我行,他心中已頗為不願,要殺向問天,更是甯可自己先死;至于盈盈的生死,反而不在顧慮之中,總之兩人生死與共,倒不必多所操心。
眼見衆人的目光都射向自己,微一沉吟,說道:“事已至此,日月教逼得咱們無路可走,沖虛道長這條計策,恐怕是傷人最少的了。
”
沖虛道:“令狐兄弟說得不錯。
‘傷人最少’四字,正是我輩所求。
”
令狐沖道:“晚輩年輕識淺,今日恒山之事,便請方證大師、沖虛道長二位主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