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進去,隻見裡面又是一條甬道,衆人這時救人之心愈急,顧不到甚麼機關暗器,一股勁兒往内沖去。
走了數丈,甬道似又到了盡頭。
章進罵道:“王八羔子,這麼多機關!”待趕到盡頭,原來甬道忽然轉了個彎。
群雄轉過彎來,眼前是扇小門。
章進一棒撞去,小門應手而開,突然眼前一亮,門後是一間小室,室中明晃晃的點着數枝巨燭,中間椅上一人按劍獨坐。
仇人相見,分外眼明,正是火手判官張召重。
張召重身後是張床,駱冰看得明白,床上睡着的正是她日思夜想的丈夫。
文泰來聽得腳步響,回頭一看,見愛妻奔了進來,宛如夢中。
他手腳上都是铐鐐,移動不得,隻“啊”了一聲。
駱冰三把飛刀朝張召重飛去,也不理他如何迎戰躲避,直向床前撲去。
張召重左手自右向左一橫,将三把飛刀都抄在手中,右手在坐椅的機括上一按,一張鐵網突然從空降下,将文泰來一張床恰恰罩在裡面,夫妻兩人眼睜睜的無法親近。
陳家洛叫道:“大夥兒齊上,先結果這奸賊。
”語聲未畢,腕底匕首一翻,猱身直上,當胸向他刺去。
無塵、趙半山、周仲英都知張召重武功高強,這時事在緊急,也談不上單打獨鬥的好漢行徑,三人各出兵器,把他圍在垓心。
火手判官凝神接戰,和四人拆了數招,百忙中凝碧劍還遞出招去。
陳家洛将匕首往懷裡一揣,雙手施開擒拿法,直撲張召重的前胸。
他想敵人攻勢自有無塵等人代他接住,雙掌有攻無守,連環進擊。
張召重武藝再高,怎抵得住這四人合力進攻,又退了兩步,鬥室本小,此對背心已然靠在牆上。
無塵大喜,劍走中宮,當胸直刺,同時周仲英、陳家洛與趙半山也同時攻到。
張召重左手按牆,右手挺劍拒敵。
無塵一劍快似一劍,奮威疾刺,眼見便要把他釘在牆上,哪知噗的一聲,牆上突然出現一扇小門,張召重快如閃電般鑽了進去,小門又倏然關上。
四人吃了一驚,無塵頓足大罵。
陳家洛縱到文泰來面前,這時章進、周绮、駱冰各舉兵刃,猛砍猛砸罩着文泰來的鐵網。
突然頭頂聲音響動,一塊鐵闆落了下來,剛把文泰來隔在裡面。
陳家洛疾把駱冰和周绮向後一拉,兩人才沒被鐵闆砸着。
章進舉起狼牙棒往鐵闆上猛打,铮铮連聲,火花四濺。
徐天宏細察牆上有無開啟鐵闆的機關,尋到了一個太極八卦圖形,用力按動,但顯然張召重已在内裡做了手腳,連掀十幾下,都無動靜。
楊成協站在最後,守在甬道轉角,以防外敵,忽聽得外面軋軋連聲,鐵索絞動,叫聲:“不好!”猛然竄出。
徐天宏等人仍不死心,在鬥室中找尋開啟鐵闆的機關。
駱冰撫着鐵闆哀叫:“大哥,大哥!”
忽聽楊成協在甬道中連聲猛吼,聲甚惶急,趙半山與周仲英忙奔出。
不一會隻聽得趙半山大叫:“大家快出來,快出來。
”
衆人疾忙奔出,隻有駱冰仍是戀戀不舍,手扶鐵闆不肯離去。
周绮走到轉角,見駱冰不走,回頭用力将她拉着出來。
隻見楊成協雙手托住那重達千斤的鐵閘,已是滿頭大汗。
周仲英抛去大刀,擠過身去,蹲下用力向上托住。
陳家洛見情勢危急,叫道:“咱們先出去,再想辦法。
”群雄從閘下鑽出。
楊周兩人使盡全力,那鐵閘仍是一寸一寸的緩緩下落。
章進弓身奔到閘下,說道:“我來頂住!”用駝背駝住千斤閘,楊成協與周仲英向外竄出。
楊成協拾起他丢在地下的鋼鞭,豎在閘下,叫道:“十弟快出來!”章進往地下一伏,鐵閘往下便落,仗着鋼鞭一支,落勢稍挫,楊成協已揪住章進的肩膀提了出來。
喀喇一聲,鋼鞭已被鐵閘壓斷,又是蓬的一聲大響,鐵閘打在地上,灰塵揚起,勢極猛惡。
楊成協與章進都是力已用竭,坐倒在地。
甬道中腳步急速,常赫志奔了進來,說道:“總舵主,外面禦林軍到了,咱們要不要接仗?”徐天宏道:“打硬仗不利,咱們退吧。
”陳家洛道:“好,大家退出去。
”
趙半山與周仲英在鐵閘機關上又掀又拉,弄了半天,始終紋絲不動,聽得陳家洛下令,隻得向外奔出。
在花園中忽見一個豔裝少婦,神色倉皇,正自東躲西閃。
陳家洛道:“拿下!”周绮一把拖住,拉了出去。
到提督府外,隻見人頭聳動,亂成一團,官兵與會衆擠在一起。
陳家洛以紅花會切口叫道:“馬上退卻,大夥到武林門外聚集。
”衆人齊聲應令,各路人馬向北退去。
官兵一時摸不着頭腦,也不追趕。
群雄功敗垂成,在路上紛紛議論。
出得城來,陳家洛叫道:“到城北山裡煮飯吃了,再商善策。
”
周绮所率會衆正帶有大批镬子,另有數十名會衆采辦米糧菜肴,在樹林中煮起飯來。
趙半山安慰駱冰道:“四弟妹你盡管放心,不把四弟平安救出,咱們誓不為人。
”衆人大罵張召重十惡不赦,兩次相救都被他壞事。
大家又猜那蒙面人不知是誰,他指點監禁文泰來的所在,明明是朋友,怎地不肯露面,又助李可秀逃走,實是費解。
正談論間,忽然林外傳來“我武——維揚——”“我武——
維揚——”的趟子聲。
楊成協道:“鎮遠镖局的镖到了。
”駱冰罵道:“鎮遠镖局罪大惡極,那姓童的雖給七哥殺了,仍不能消我心頭之恨。
這次算他運氣,保了總舵主家裡的東西,否則不去奪來才怪呢。
”
徐天宏把陳家洛拉在一旁,說道:“咱們今天這一鬧,說不定皇帝心慌,提早害了四哥。
”陳家洛皺眉道:“這一着實不可不防。
”徐天宏道:“目前别無他法,隻能搶他的玉瓶。
”陳家洛不解,說道:“玉瓶?”徐天宏道:“不錯,剛才十二弟說,回部送了一對玉瓶來求和,就由鎮遠镖局護送。
皇帝既已派出大軍西征,講和是一定不肯的,不講和就得還他們的玉瓶,否則豈不失信于天下?皇帝老兒最愛戴高帽,要面子,這種事情是很有顧忌的。
”陳家洛道:“咱們拿到玉瓶,就去對他說,你動四哥一根毫毛,咱們就打碎玉瓶。
”徐天宏道:“正是!就算不能用玉瓶換四哥,至少也可多拖得幾日,這對回部木老英雄也有好處。
”
陳家洛喜道:“好,咱們就鬥鬥這威震河朔王維揚。
”
威震河朔王維揚今年六十九歲,自三十歲起出來闖道走镖,以一把八卦刀、一對八卦掌打遍江北綠林無敵手。
他手創的“鎮遠镖局”在北方紅了三十多年,經過不少大風大浪,始終屹立不倒。
綠林中有言道:“甯碰閻王,莫碰老王。
”見到他的镖旗,膽子大的,也不過遠遠瞧上一眼而已。
他本想到明年七十大慶時封刀收山,得個福壽全歸,哪知今年奉兆惠将軍之命護送回部聖物可蘭經卻出了亂子,不但聖物被劫,還死傷多名得力镖頭。
這次奉命護送玉瓶,兵部指名要他親自出馬。
王維揚年紀雖老,功夫可沒擱下,知道這次差使事關重大,不敢輕忽,從各處镖局調來六名好手,朝廷還派了四名大内侍衛、二十名禦林軍護送,連同回人使者南來,一路上戒備森嚴,倒也平安無事。
這天快到午牌時分,到一座大鎮。
離杭州城已不到十裡路。
大夥走進一家大飯鋪,點了菜。
此去人煙稠密,已保得定沒有亂子,衆人興高采烈,都在談論到了杭州之後,如何好好的玩樂。
正說得口沫橫飛,忽然門外一聲馬嘶,聲音清越。
韓文沖聽得特别刺耳,忙搶出門去,隻見自己那匹愛馬從門外緩緩走過,馬上卻堆滿了硬柴,良駒竟被屈作負柴的牲口。
韓文沖又疼又氣,又是歡喜,一躍而出,伸手便拉馬缰。
馬後跟着一個鄉下人,在馬臀上打了一鞭,随即跳上馬背,坐在柴上。
韓文沖一下沒拉住,那馬已躍出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