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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盈盈彩燭三生約,霍霍青霜萬裡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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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是湖南嶽陽人。

    雙方談些關外與三湘的武林轶事,倒也投契。

    這一來喧賓奪主,餘魚同反給冷落在前艙了。

     餘魚同見兩路仇人會合,自己孤身一人,實是兇險異常,他本來心灰意懶,這時大敵當前,敵忾之氣一生,反而打起了精神,獨自在前艙吟哦從前考秀才時的制藝八股,甚麼“先王之道,聖人之心”,甚麼“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越讀聲音越響,得意非常,一面卻在用心竊聽他們談話。

    言伯乾聽了他的背書之聲,隻覺有些讨厭,更加沒有疑心。

    吃晚飯時,餘魚同拿酒出來款客。

    言伯乾溫言和他敷衍了幾句。

     餘魚同隻是之乎者也的掉文,四人聽了既然不懂,自是膩煩之極,都不去理他,自行高談闊論。

     言伯乾探問三人進關來有甚麼事,滕一雷隻說到洛陽訪友,後來談到南方的武林幫會,哈合台忽然提到了紅花會。

    言伯乾倏然變色,連問他們識得紅花會中何人。

    滕一雷不動聲色,隻推不認識,也不提報仇之事。

    雙方兜來兜去的試探,都怕對方與紅花會有甚麼淵源。

    這一來相互有了顧忌,你防我,我防你,說話就沒先前爽快了。

     這天逆風仍勁,整天隻駛出二十幾裡,還沒到孟津,糧船隊便都停泊了。

    晚飯過後,滕一雷等三人和餘魚同自在前艙安息。

    餘魚同睡入被窩,不敢脫衣,把金笛藏在被内,二更時分,忽然隔船傳來兩聲慘厲的叫喊,靜夜聽來,令人毛骨悚然。

    接着一個女人聲音大叫:“救命哪,救命!”餘魚同料知鄰船官兵在幹傷天害理之事,本應就去救援,但一來官兵勢大,二來身旁強敵環伺,隻要自己身分一露,立時便是殺身大禍,正要用被頭蒙住耳朵不聽,那女人叫得更慘了:“總爺,你行行好事,饒了我們吧!”又聽得一個孩子哭叫:“媽媽,媽媽!” 餘魚同忍耐不住,坐起身來,側耳細聽,聽得又有另一個女子的哭聲。

    一名清兵粗聲喝道:“你不肯,老子先殺了你的兒子。

    ”在女人慘叫與哀告聲中,夾着幾名官兵的狂笑,接着聽得兩個女人嗚嗚嗚的叫不出聲,嘴巴已被人按住。

     餘魚同氣憤填膺,再也顧不得自己生死安危,走到船舷邊,聽得哈合台道:“咱們去瞧瞧。

    ”滕一雷道:“老四你莫管閑事,那姓言的師兄弟很有點門道,倘若他們與紅花會是一路,咱們可先露了……”餘魚同不等他說完話,腳下使勁,已縱到鄰船後艄。

    關東三魔見這秀才居然一身輕功,甚是了得,都吃了一驚,一打手勢,跟了過去。

    這時言伯乾和彭三春也已驚醒,見餘魚同等先後躍過船去,便各取兵刃,站在船舷上觀看。

     餘魚同見後艄無人,在船舷上縮身向艙内張去,隻見艙裡蠟燭點得明晃晃地,七八名清兵拉住兩個女子,正要施行強暴。

    一個女人跪在艙闆上不住哭求,另一個女人死命摟住一個幼兒,吓得隻是發抖。

    艙闆上有幾個男子的屍首,幾隻衣箱打開着,到處散滿了衣物銀兩。

    看情形顯是清兵借運糧為名,沿河強拉民船,夜中殺死客商,謀财劫色。

     餘魚同怒火上沖,正要跳進艙去,忽聽得背後哈合台道:“老大,這事我非管不可。

    ”滕一雷道:“不行!”就在這時,一名清兵從那女人懷中奪過幼兒,狠命在艙闆上一摔,擲得腦漿迸裂。

    那女人一呆,登時暈了過去。

    兩名清兵哈哈大笑,将她按倒在地,撕她衣服。

     餘魚同心中默祝:“紅花老祖在上,弟子餘魚同今日舍命救人,求你保佑。

    ”他不抽金笛,大喝一聲,空手跳進船艙,左腳踢出,右手一拳,将按住女子的兩名清兵打翻,跟着揪住一名清兵頭頸一扭,那兵痛得大叫,他随手奪過了刀,砍斷一名清兵右腳。

    其餘清兵紛抽兵刃抵敵,餘魚同使刀雖不熟手,但隻鬥數合,又砍翻兩名清兵。

    餘下清兵紛向船頭逃去,隻聽撲通、撲通數聲,都被哈合台踢下河去。

     餘魚同拉起兩個女子,說道:“快上岸逃命。

    ”兩個女子吓得呆了,這時鄰船的兵士聽得格鬥叫喊之聲,已有人點了火把,站在船頭喝問。

    哈合台走進艙來,說道:“好秀才,佩服佩服。

    ”餘魚同挾住一個女子,跳上岸去,接着哈合台也帶了一個女子上來。

    顧金标抽出背上的短柄獵虎叉,站在河邊斷後。

    滕一雷雙手抓住船舷,喝一聲:“起!”雙臂用力,把那艘船翻了轉來,船底朝天,死屍雜物,紛紛落水。

    餘魚同暗驚:“這人好大力氣!”四人乘着清兵亂哄哄查看翻船,在黑暗中帶了兩個女人走了。

     餘魚同盡揀樹木茂密之地奔去,見清兵沒有追來,停步問那女人:“你怎麼會落在他們手裡?”那女人驚魂未定,跪在地下不住磕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餘魚同道:“眼下你已脫險,躲在這裡别動,等明天兵船開了再出去。

    ”他提高噪音,向後面三人叫道:“三位大哥,多謝相助,小弟告辭了。

    ”不等他們回答,轉身就走。

     剛跨出三步,隻聽得前面黑暗中一人陰恻恻的道:“餘十四爺,且請留步。

    ”餘魚同退後一步,那人從黑影中走了出來,正是死對頭言伯乾,後面還跟着他的師弟彭三春。

    彭三春雙手握三節棍往右邊一站,隐然監視,防餘魚同逃走。

    這時滕一雷等三人也帶了那個女子趕到,見言伯乾忽然出現,頗感訝異。

     餘魚同一拱手,說道:“後會有期。

    ”向滕一雷與顧金标兩人之間竄了過去。

    彭三春右膝略彎,當啷一聲,三節棍出手,向餘魚同下盤橫掃過來。

    餘魚同一個“鯉躍龍門”,跳過三節棍,左腳在地上一點,躍出尋丈。

    彭三春一擊不中,三節棍餘勢甚大,将要掃到顧金标腿上,忙向外一抖,向前送出,三節棍筆直的向餘魚同背心點來。

    餘魚同向前一撲,待三節棍在頭頂掠過,仍不還手,乘隙脫逃,忽然金刃劈風,黑暗中白光閃動,兩柄單刀迎面砍來,原來是言伯乾的兩個徒弟宋天保、覃天丞趕到。

     餘魚同三面受敵,避無可避,右手在左邊衣袖中抽出金笛,當當兩聲,架開雙刀。

    彭三春正要上前夾擊,在旁觀看的哈合台怒道:“喂,三個打一個,算甚麼好漢?”彭三春一怔,哈合台出手奇快,已抓住三節棍尾梢向外一奪。

    彭三春疾忙回奪,兩人都沒脫手。

     彭三春欺進一步,左手在三節棍中截一搭,右手棍端突然離手,彎過來打向哈合台左肩,這是他三節棍的救命變招,叫做“毒蛇擺尾”。

    哈合台猝不及防,黑暗中隻覺棍端砸來,忙向右避讓,棍端已掃中他肩頭,砰的一聲,甚是疼痛。

    哈合台大怒,松手撒棍,一把抓住彭三春腰帶,大叫一聲:“呼!” 将他肥肥一個身軀舉過頭頂,摔在地下。

    哈合台擅于蒙古人摔跤之技,這一下把彭三春摔得頭昏腦脹,眼前金星亂冒。

     滕一雷見哈合台取勝,叫道:“别惹禍,快走!”言伯乾叫道:“好哇,關東六魔原來投降了紅花會。

    ”顧金标轉頭怒道:“你說甚麼?”言伯乾道:“你們不投降紅花會,幹麼要幫這紅花會的頭目?”滕一雷奇道:“他是紅花會的?” 言伯乾見兩個徒弟被餘魚同逼得手忙腳亂,形勢危急,不暇回答,從長衫底下掏出一對鋼環,嗆啷啷一抖,左環向餘魚同背心砸去。

    餘魚同金笛回轉,向他“期門穴”點到。

    兩人搭上手拆了數招。

    滕一雷連叫住手,言伯乾隻是不聽,想起傷目之恨,雙環如狂風驟雨般向仇人要害打去。

    滕一雷從背上卸下獨腳銅人,縱近身去,向下一壓,隻聽得當的一聲猛響,兩件兵器都被震了開去。

    餘魚同和言伯乾手臂發麻,暗暗心驚。

     滕一雷道:“且莫混戰,聽兄弟一言。

    ”轉頭問餘魚同道:“閣下是紅花會的麼?”餘魚同心想,今日之事,走為上着,也不回答,突然向黑暗處躍去。

    宋天保站得最近,挺刀追來,餘魚同回身持笛一吹,飕的一聲,一支短箭釘上了宋天保面頰,痛得他哇哇大叫。

    滕一雷和言伯乾随後追來,黑暗中看不清楚,又怕餘魚同吹箭厲害,不敢十分迫近。

    滕一雷和言伯乾對答了幾句話,言伯乾說明了餘魚同的身分來曆,各人四散找尋。

     餘魚同越逃越遠,慢慢挨向河邊,心想:還是混到清兵糧船上最為太平,明天開船,就不妨事了。

    他在樹叢中傾聽追兵聲音,伏在地上慢慢爬行,忽聽前面兩聲女人驚叫,夾着清兵的怒罵之聲,原來救出來的那兩個女人又給清兵找着了。

     他這時自身難保,顧不得旁人,縮身不動,但叫聲越來越慘厲,忍不住探頭出去一張,隻見一個清兵雙手各拖一個女人向河岸走去。

    兩個女人不肯走,大聲哭叫,卻被清兵在地上橫拖倒曳而去。

    餘魚同心道:“貪生忘義,非丈夫也!”金笛對準清兵後腦,用力一吹,短箭飛去,沒入腦中,清兵狂叫一聲,登時斃命。

    餘魚同一箭吹出,随即向岸上疾奔。

     這一箭終于洩露了行藏,他奔出數丈,顧金标斜刺裡挺獵虎叉前來攔住。

    餘魚同展開柔雲劍術,想打倒了他逃命,豈料數招過後,隻覺對方身手迅捷,竟是勁敵。

    顧金标一面打,一面連連呼哨。

    餘魚同見遠處黑影掩襲而來,不敢戀戰,以進為退,和身向前撲去,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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