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道:“我打死了你們的駱駝,很是不該,這四匹馬賠給你們吧。
”木卓倫執意不要。
那使者見此情形,十分尴尬,對忽倫四兄弟喝道:“走吧!”
跳上了馬背,心中仍不服氣,對香香公主道:“你真的敢去?”
香香公主答道:“有甚麼不敢?”走到木卓倫面前,說道:“爹,你寫回信,我給你送去吧。
”木卓倫心下躊躇,這滿洲使者一再相激,非要他這小女兒去不可,不去是失了全族面子,讓她去吧,可實在放心不下,便向陳家洛招招手。
陳家洛走了過來,木卓倫離座相迎,攜了他的手走到帳中。
霍青桐與香香公主姊妹随後跟了進去。
木卓倫一進營帳,立即抱住陳家洛,說道:“陳總舵主,哪一陣好風把你吹到這裡來?”陳家洛道:“我有事到天山北路來,途中得到消息,因此趕着來見你,想不到竟會遇見你的二小姐。
”香香公主聽父親叫他“陳總舵主”,呆了一呆。
陳家洛雖與木卓倫講話,一直留神着她兩姊妹,見香香公主臉露惶惑之色,忙轉頭道:“有一件事很對你不起,我沒跟你說我是漢人。
”木卓倫接着道:“這位陳總舵主是我族大恩人,咱們的聖經就是他給奪回來的。
他救過你姊姊性命,最近又散了兆惠的軍糧,清兵不敢迅速深入,咱們才能調集人馬抵擋。
他對咱們的好處,真是說也說不盡。
”陳家洛連聲遜謝。
香香公主嫣然一笑,說道:“你不說自己是漢人,原來是不肯提到你對我們的恩惠,我自然不會怪你。
”
木卓倫道:“那滿洲使者如此狂傲無禮,幸得總舵主仗義出手,挫折了他的驕氣。
他激喀絲麗去做使者,總舵主你瞧去得麼?”陳家洛心想:“他們族中大事,旁人不便代出主意,我隻能從旁盡力相助。
”說道:“我從内地遠來,這裡的情形完全不知,木老英雄如說可去,在下自當盡力護送。
要是覺得不去的好,那麼咱們另想法子回絕他。
”
香香公主凜然說道:“爹,你與姊姊天天都為了族裡的事操心,還在戰場上跟他們性命相拚。
我隻恨自己沒用,不能出一點兒力。
我去做一趟使者,又不是甚麼大事,要是不去,可讓滿洲人取笑咱們。
”霍青桐道:“妹妹,我隻怕滿洲人要難為你。
”香香公主道:“你每次出戰,也總是冒着性命危險,我冒一次險也是應該的。
他本事這樣好,我跟他去一點也不怕,姊姊,我真的不怕。
”
霍青桐見妹子對陳家洛一往情深,心中一股說不出的滋味,對木卓倫道:“爹,那就讓妹子去吧。
”木卓倫道:“好,陳總舵主,那麼我這小女托給你啦。
”陳家洛臉上一紅。
香香公主一雙明如秋水的眼睛向他溜了一溜。
霍青桐卻把頭轉向一邊。
木卓倫寫了回書,隻有幾個大字:“抗暴應戰,神必佑我。
”
陳家洛見這寥寥數字辭氣悲壯,連連點頭說好。
木卓倫把信交給香香公主,吻吻她的面頰,給她祝福。
霍青桐道:“妹妹,真神佑你,願你早去早回。
”香香公主抱住了姊姊,笑着稱謝。
四人走到帳外,木卓倫下令設宴,款待使者和他的随從。
席上那使者方通姓名,叫作和爾大。
食畢,鼓樂手奏樂歡送賓客。
和爾大一舉手,一馬當先,絕塵而去。
香香公主等騎了馬跟随在後。
霍青桐望着七人背影在黑暗中隐沒,胸中隻覺空蕩蕩地,似乎一顆心也随着七匹馬的蹄聲,消失在無邊無際的大漠之中。
木卓倫道:“青兒,你妹子真勇敢。
”霍青桐點點頭,忽然掩面奔進營帳。
香香公主和陳家洛跟着使者奔馳半夜,黎明時到了清軍營中。
和爾大請他們在一座營帳中休息,自行去見兆惠。
向兆惠行禮畢,見他身旁坐着一名軍官,身穿皇帝親軍骁騎營漢軍佐領服色,向他微一點頭,對兆惠道:“禀告大将軍,小将已将戰書送去。
回子很是橫蠻,不肯投降,還派人送了戰書來。
”兆惠哼了一聲,道:“真是至死不悟。
”對身畔的清兵道:“傳令升帳。
”
命令下去,号角齊鳴,鼓聲蓬蓬,各營正副都統、參領、佐領,齊在大帳伺候。
兆惠步到帳中,衆軍官躬身施禮。
兆惠命在将位左側設一位子,請奉旨到來的骁騎營軍官坐下,再命三百名鐵甲軍親兵手執兵刃,排成兩列,兵衛森嚴,然後傳回人使者入見。
香香公主在前,陳家洛跟在身後。
香香公主臉露微笑,毫無畏懼之色。
衆人見回人使者便是昨日陣上所見的青年男女,都感驚異。
兆惠本想臨之以威,哪知從刀槍叢中進來的竟是這美貌少女,一時倒呆住了。
香香公主向兆惠行了禮,取出父親的複書,雙手呈上。
兆惠的親兵過來接信,走到她跟前,忽然聞到一陣甜甜的幽香,忙低下了頭,不敢直視,正要伸手接信,突然眼前一亮,隻見一雙潔白無瑕的纖纖玉手,指如柔蔥,肌若凝脂,燦然瑩光,心頭一陣迷糊,頓時茫然失措。
兆惠喝道:“把信拿上來!”那親兵吃了一驚,一個踉跄,險險跌倒。
香香公主把信放在他手裡,微微一笑。
那親兵漠然相視。
香香公主向兆惠一指,輕輕推他一下。
那親兵這才把信放到兆惠案上。
兆惠見他如此神魂颠倒,心中大怒,喝道:“拉出去砍了!”
幾名軍士擁上來,把那親兵拉到帳外,接着一顆血肉模糊的首級托在盤中,獻了上來。
兆惠喝道:“首級示衆!”士兵正要拿下,香香公主見他如此殘暴,想到那親兵為她而死,很是傷心,從軍士手上接過盤子,望着親兵的頭,眼淚一滴一滴的落下。
帳下諸将見到她的容光,本已心神俱醉,這時都願為她粉身碎骨,心想:“隻要我的首級能給她一哭,雖死何憾?”兆惠見諸将神情浮動,正要斥罵,那斬殺親兵的軍士見她愈哭愈哀,不禁心碎,叫道:“我殺錯了,你别哭啦!”拔出佩刀在頸上一勒,倒地而死。
香香公主更是難過。
陳家洛心想:“這孩子哭個不了,怎是使者的樣子。
”伸手輕輕扶住,低聲慰撫。
兆惠素性殘忍鸷刻,但被她一哭,心腸竟也軟了,對左右道:“把這兩人好好葬了。
”打開回信一看,見了那幾個字,哼了一聲,道:“好,後天決戰,你們回去吧!”坐在他身旁的軍官忽道:“将軍,皇上要的隻怕就是這個女子。
”
陳家洛本來全心都在香香公主身上,對帳中諸将視若無睹,聽得這話,擡起頭來,隻見坐在兆惠身旁的竟然便是大對頭張召重。
這時張召重也認出了陳家洛,見他穿着回人服裝,更是訝異。
兩人四目相視,誰都想不到對方竟會在此處現身。
陳家洛牽了香香公主的手,轉身而出。
張召重忽地從座上躍起,不等落地,掌風已及陳家洛身後。
陳家洛左手攬住香香公主的腰,右手反擊一掌,腳下毫不停留,搶出帳去。
張召重身法奇快,直追出來。
衆将對香香公主都有好感,心想大将軍已讓他們回去,何以這骁騎營軍官要多管閑事,心下不滿,均不相助攔阻。
陳家洛攬着香香公主奔向自己坐騎,隻竄出兩步,張召重已繞到前面,冷笑道:“陳總舵主,幸會幸會!”陳家洛暗暗心驚,懷中掏出六枚圍棋子,一把向他上中下三路打去,對香香公主道:“我纏住這人,你快上馬逃走!”香香公主道:“不,等你打倒他,咱們一起走。
”陳家洛那有餘裕對她說明這人武功比自己高強,明知棋子打他不中,乘他躲避閃讓,抱起香香公主放上紅馬鞍子。
張召重雙手各接住兩枚棋子,低頭縱躍,向陳家洛撲來,避開了餘下的兩枚棋子,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