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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全真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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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靖擺脫衆道糾纏,提氣向重陽宮奔去,忽聽得鐘聲镗镗響起,正從重陽官中傳出。

    鐘聲甚急,似是傳警之聲。

    郭靖擡頭看時,見道觀後院火光沖天而起,不禁一驚:“原來全真教今日果然有敵大舉來襲,須得趕快去救。

    ” 但聽身後衆道齊聲呐喊,蜂湧趕來,他這時方才明白:“這些道人定是将我當作和敵人是一路,現下主觀危急,他們便要和我拚命了。

    ”當下也不理會,徑自向山上疾奔。

     他展開身法,片刻間已縱出數十丈外,不到一盞茶工夫,奔到重陽官前,但見烈焰騰吐,濃煙迷漫,火勢甚是熾烈,但說也奇怪,重陽宮中道士無數,竟無一個出來救人。

     郭靖暗暗心驚,見十餘幢道觀屋宇疏疏落落的散處山間,後院火勢雖大,主院尚未波及,主院中卻是吆喝斥罵,兵刃相交之聲大作。

    他雙足一蹬,躍上高牆,便見一片大廣場上黑壓壓的擠滿了人,正自激鬥。

    定神看時,見四十九名黃袍道人結成了七個北鬥陣,與百餘名敵人相抗。

    敵人高高矮矮,或肥或瘦,一瞥之間,但見這些人武功派别、衣着打扮各自不同,或使兵刃,或用肉掌,正自四面八方的向七個北鬥陣狠撲。

    看來這些人武功不弱,人數又衆,全真群道已落下風。

    隻是敵方各自為戰,七個北鬥陣卻相互呼應,守禦嚴密,敵人雖強,卻也盡能抵擋得住。

     郭靖待要喝問,卻聽得殿中呼呼風響,尚有人在裡相鬥。

    從拳風聽來,殿中相鬥之人的武功又比外邊的高得多。

    他從牆頭躍落,斜身側進,東一晃、西一竄,已從三座北鬥陣的空隙間穿了過去。

    群道大駭,紛紛擊劍示警,隻是敵人攻勢猛惡,無法分身追趕。

     大殿上本來明晃晃的點着十餘枝巨燭,此時後院火光遏射進來,已把燭火壓得黯然無光,隻見殿上排列着七個蒲團,七個道人盤膝而坐,左掌相聯,各出右掌,抵擋身周十餘人的圍攻。

     郭靖不看敵人,先瞧那七道,見七人中三人年老,四人年輕,年老的正是馬钰、丘處機和王處一,年輕的四人中隻識得一個尹志平。

    七人依天樞以至搖光列成北鬥陣,端坐不動。

    七人之前正有一個道士俯伏在地,不知生死,但見他白發蒼然,卻看不到面目。

    郭靖見馬钰等處境危急,胸口熱血湧将上來,也不管敵人是誰,舌綻春雷,張口喝道:“大膽賊子,竟敢到重陽宮來撒野?”雙手伸處,已抓住兩名敵人背心,待要摔将出去,哪知兩人均是好手,雙足牢牢釘在地上,竟然摔之不動。

    郭靖心想,“哪裡來的這許多硬手? 難怪全真教今日要吃大虧。

    ”突然松手,橫腳掃去。

    那二人正使千斤墜功夫與他手力相抗,不意他摹地變招,在這一掃之下登時身子騰空,破門而出。

     敵人見對方驟來高手,都是一驚,但自恃勝算在握,也不以為意,早有兩人撲過來喝問:“是誰?”郭靖毫不理會,呼呼兩聲,雙掌拍出。

    那兩人尚未近身,已被他掌力震得立足不住,騰騰兩下,背心撞上牆壁,口噴鮮血。

     其餘敵人見他一上手連傷四人,不由得大為震駭,一時無人再敢上前邀鬥。

     馬钰、丘處機、王處一認出是他,心喜無已,暗道:“此人一到,我教無憂矣!” 郭靖竟不把敵人放在眼裡,跪下向馬钰等磕頭,說道:“弟子郭靖拜見。

    ” 馬钰、丘處機、王處一微笑點頭,舉手還禮。

    尹志平忽然叫道:“郭兄留神!” 郭靖聽得腦後風響,知道有人突施暗算,竟不站起,手肘在地微撐,身子騰空,堕下時雙膝順勢撞出,正中偷襲的兩人背心“魂門穴”,那二人登即軟癱在地。

    郭靖仍是跪着,膝下卻已多墊了兩個肉蒲團。

     馬钰微微一笑,說道:“靖兒請起,十餘年不見,你功夫大進了啊!” 郭靖站起身來,道:“這些人怎麼打發,但憑道長吩咐。

    ”馬钰尚未回答,郭靖隻聽背後有二人同時打了一聲哈哈,笑聲甚是怪異。

     他當即轉過身來,隻見身後站着二人。

    一個身披紅袍,頭戴金冠,形容枯瘦,是個中年藏僧。

    另一個身穿淺黃色錦袍,手拿折扇,作貴公子打扮,約莫三十來歲,臉上一股做狠之色。

    郭靖見兩人氣度沉穆,與其餘敵人大不相同,當下不敢輕慢,抱拳說道:“兩位是誰?到此有何貴幹?”那貴公子道:“你又是誰?到這裡幹甚麼來着?”口音不純,顯非中土人氏。

     郭靖道:“在下是這幾位師長的弟子。

    ”那貴公子冷笑道:“瞧不出全真派中居然還有這等人物。

    ”他年紀比郭靖還小了幾歲,但說話老氣橫秋,甚是傲慢。

    郭靖本欲分辯自己并非全真派弟子,但聽他言語輕桃,心中微微有氣,他本來不善說話,也就不再多言,隻道,“兩位與全真教有何仇怨?這般興師動衆,放火燒觀?”那貴公子冷笑道:“你是全真派後輩,此間容不到你來說話。

    ”郭靖道:“你們如此胡來,未免也太橫蠻。

    ”此時火焰逼得更加近了,眼見不久便要燒到重陽宮主院。

     那貴公子折扇一開一合,踏上一步,笑道:“這些朋友都是我帶來的,你隻要接得了我三十招,我就饒了這群牛鼻子老道如何?” 郭靖眼見情勢危急,不願多言,右手探出,已抓住他折扇,猛往懷裡一帶,他若不撤手放扇,就要将他身子拉将過來。

     這一拉之下,那貴公子的身子晃了幾晃,折扇居然并未脫手。

    郭靖微感驚訝:“此人年紀不大,居然抵得住我這一拉,他内力的運法似和那藏僧靈智上人門戶相近,可比靈智上人遠為機巧靈活,想來是西藏一派。

    他這扇子的扇骨是鋼鑄的,原來是件兵刃。

    ”當即手上加勁,喝道:“撒手!”那貴公子臉上鬥然間現出一層紫氣,但霎息間又即消退。

    郭靖知他急運内功相抗,自己若在此時加勁,隻要他臉上現得三次紫氣,内髒非受重傷不可,心想此人練到這等功夫實非易事,不願使重手傷他,微微一笑,突然張開手掌。

     折扇平放掌心,那貴公子奪勁未消,但郭靖的掌力從折扇傳到對方手上,将他的奪勁盡數化解了,貴公子使盡平生之力。

    始終未能有絲毫勁力傳上扇柄,也就拿不動扇子半寸。

    貴公子心下明白,對方武功遠勝于己,隻是保全自己顔面,未曾硬奪折扇,當下撤手躍開,滿臉通紅,說道:“請教閣下尊姓大名。

    ”語氣中己大為有禮了。

    郭靖道:“在下賤名不足挂齒,這裡馬真人、丘真人、王真人,都是在下的恩師。

    ” 那貴公子将信将疑,心想适才和全真衆老道鬥了半日,他們也隻一個天罡北鬥陣厲害,若是單打獨鬥,個個不是自己對手,怎地他們的弟子卻這等厲害,再向郭靖上下打量,但見他容貌樸實,甚是乎庸,一身粗布衣服,實和尋常莊稼漢子一般無異,但手底下功夫卻當真深不可測,便道:“閣下武功驚人。

    小可極是拜服,十年之後,再來領教。

    小可于此處尚有俗務未了,今日就此告辭。

    ”說着拱了拱手。

    郭靖抱拳還禮,說道:“十年之後,我在此相候便了。

    ” 那貴公子轉身出殿,走到門口,說道:“小可與全真派的過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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