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片刻之間洞口的蛛網盡皆沖爛,十餘隻毒蛛也盡數中刺僵斃。
趙志敬吃過蜜蜂的大苦頭,眼見情勢不妙,忙悄悄溜入樹叢,遠遠避開。
法王卻可惜彩雪蛛難得,這一役莫名其妙的全軍覆沒,還道野蜂有合群之心,同仇敵忾,和毒蛛相鬥,卻不知乃是小龍女召來,兀自尋思如何逼周伯通和小龍女出洞,結果二人性命。
小龍女将小指指甲伸入玉瓶,挑了一點蜂蜜向法王彈去,左手食指向他左邊一點,右邊一點,口中呼嘯吆喝。
幾千隻野蜂轉身出洞,向他沖去。
法王一驚非同小可,急忙向前飛竄。
他輕身功夫了得,野蜂飛得雖快,他身法更快,霎時間已竄出十餘丈外。
但見他猶似一溜黑煙,越奔越遠,野蜂追趕不上,便各自散了。
小龍女連連頓足,不住日的叫道:“可惜,可惜!”周伯通道:“可惜甚麼?”小龍女道:“給他逃走啦,沒搶到解藥。
”原來她驅趕蜜蜂分從左右包抄,要将法王圍住,可沒想到這些野蜂乃烏合之衆,東一窩西一窩的聚在一起,決不能和她古墓中養馴的玉蜂相比,要它們一時追刺敵人,倒還可以,至于左右包抄、前後合圍這些精微的陣勢,野蜂便無能為力了。
但周伯通已佩服得五體投地,深覺這玩意兒比他生平所見所玩任何戲耍都強得多,鼓掌大贊,全忘了身上中毒未解。
小龍女見洞口蛛絲已除,竄出洞去,招手道:“出來罷!”周伯通跟着躍出,但身在半空,突然重重跌落,歎道:“不成,不成!力氣使不出來。
”
猛地裡全身打戰,牙齒互擊,格格作響,這一跌之下,引動彩雪蛛的餘毒發作出來,猶似身墜萬丈冰窖,酷寒難當,嘴唇和臉孔漸漸發紫,一叢白胡子連連搖晃。
小龍女驚問:“周伯通,你怎麼啦?”周伯通不住發抖,顫聲道:“你……你快用那針兒紮我……紮我幾下。
”小龍女道:“我的針上有毒啊。
”周伯通道:“便……便是……有毒……有毒的好。
”
小龍女想起适才野蜂與毒蛛的惡戰,心道:“莫非蜂毒正是蛛毒的克星?”從地下擡起一枚玉蜂針,試着在他手臂上刺了一下。
周伯通叫道:“妙啊!快再刺。
”小龍女連刺幾下,聽他不住的叫好,眼見針上毒性已失,于是換過一枚。
一共刺了十餘針,周伯通不再打戰,舒了一口氣,笑道:“以毒攻毒,衆妙之門。
”試着一運氣,卻覺體内餘毒仍未去盡,猛地一拍膝蓋,叫道:“龍姑娘,你針上的蜂毒不夠,而且不大新鮮。
”小龍女笑道:“那我便叫野蜂來叮你,”周伯通道:“多謝之至,快快叫罷!”
小龍女揭開玉瓶,召來一群野蜂,一一叮在周伯通身上。
老頑童笑逐顔開,全身脫得赤條條地,讓野蜂針刺,一面潛運神功,先将蜂毒吸入丹田,再随真氣流遍全身各處大穴。
約莫一頓飯功夫,遍體都是野蜂尾針所刺的小孔,蛛毒盡解,再刺下去便越來越痛,大聲叫道:“夠啦,夠啦!再刺下去便攪出人命來啦!”擡起衣褲穿起。
小龍女微微一笑,将野蜂驅走,見金鈴軟索掉在一旁,順手拾起,問道:“我要上終南山去,你去不去?”周伯通搖搖頭,道:“我另有要緊事情要辦,你一個人去罷!”小龍女道:“啊!是了,你要到襄陽城去相助郭大俠。
”
她一提到“郭大俠”三字,便想到郭芙,跟着想到了楊過,黯然道:“周伯通,你若見到楊過,别提起曾遇見我。
”卻見他口中喃喃自語,但一些聲息也聽不到,臉上神色甚是詭異,不知在搗甚麼鬼。
過了半晌,周伯通突然擡頭問道:“你說甚麼?”小龍女道:“沒甚麼了,咱們再見啦,”周伯通心不在焉,隻是點頭揮手。
小龍女轉身走開,過了一個山坳,忽聽得周伯通大聲吆喝呼嘯,宛似在指揮蜜蜂。
小龍女好生奇怪,悄悄又走了回來,躲在一株樹後張望,隻見周伯通手中拿着玉瓶,正在指手劃腳的呼叫。
她伸手懷中一探,玉瓶果已不翼而飛,不知如何給他偷了去,但他吆喝的聲音,似是而非,雖有幾隻野蜂聞到蜜香趕來,卻全不理睬他的指揮,隻是繞着玉瓶嗡嗡打轉。
小龍女忍不住噗哧一笑,從樹後探身出來,叫道:“我來教你罷!”周伯通見把戲拆穿,賊贓給事主當場拿住,隻羞得滿臉通紅,白須一揮,鬥地竄出數丈,急奔下山,飛也似的逃走了。
小龍女哈哈大笑,心想這怪老頭兒當真有趣得緊。
她笑了數聲,空山隐隐,傳來幾響回聲,蓦地裡隻覺寂寞凄涼,難以自遣,忍不住流下兩行清淚。
這一晚和金輪法王鬥智鬥力,有老頑童陪着胡鬧,倒也熱鬧了半天,此刻敵人走了,朋友也走了,全世界便似孤零零的隻剩下了她一個人。
她一路跟随尹志平和趙志敬,隻覺這兩人可惡之極,雖将之碎屍萬段,也難解心頭之恨。
她隻消一出手,便能将兩人殺了,但總覺得殺了他們那又如何?在大榆樹下呆了半晌,自言自語:“我還是找他們去!”走下山來,跨上放在山下吃草的花驢。
上得大路行了一程,忽見前面煙塵沖天,旌旗招展,蹄聲雷震,大隊軍馬向南開拔,顯是蒙古大軍又去攻打襄陽,小龍女心中躊躇:“這千軍萬馬之中卻如何去尋那兩個道士?”忽見三乘馬從山坡旁掠過,馬上乘者黃衫星冠,正是三個道人。
小龍女心道,“怎地多了一個?”遙遙望去,最後一人正是尹志平,趙志敬和另一個年輕道士并騎在前。
小龍女一提缰繩,縱驢跟了下去。
尹志平和趙志敬聽得蹄聲,回頭一望,又見到小龍女,都不禁臉上變色。
那年輕道人問道:“趙師兄,這女子是誰?”趙志敬道:”那是咱們教中的大敵,你别出聲。
”那道人吓了一跳,顫聲道:“是赤練仙子李莫愁?”趙志敬道:“不是,是她的師妹。
”那年輕道人名叫祁志誠,也是丘處機的弟子。
他隻知李莫愁曾多次與師伯、師父、師叔們相鬥,全真諸子曾在她手下吃過不少虧,來者既是李莫愁的師妹,自然也非善類。
趙志敬舉鞭狂抽馬臀,一陣急奔,尹祁二人也縱馬快跑,片刻間已将小龍女遠抛在後。
但小龍女那花驢後勁極長,腳步并不加快,隻是不疾不徐的小跑。
三匹馬奔出四五裡,氣喘籲籲,漸漸慢了下來,花驢又逐步趕上。
趙志敬舉鞭擊馬,但坐騎沒了力氣,不論他如何抽打,隻奔出數十丈,便又自急奔而小跑,自小跑而緩步。
祁志誠道:“趙師兄,我和你回頭阻擋敵人,讓尹師兄脫身。
”趙志敬鐵青着臉道:“話倒說得容易,你不要命了嗎?”祁志誠道:“尹師兄身負掌教重任,咱們好歹也得護他平安。
”原來他此番是奉師父丘處機之命前來,召尹志平回重陽宮接任掌教之位。
趙志敬哼了一聲,不加理睬,心想:“也不知天多高,地多厚,憑你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