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師妹的名聲。
黃蓉道:“龍姑娘看來貞淑端莊,原來有這等事,那倒令人猜想不到了。
卻不知這孩兒的父親是誰?”
李莫愁道:“這孩兒的父親麼?說起來更是氣人,卻是我師妹的徒兒楊過。
”黃蓉雖然善于作僞,這時卻也忍不往滿臉紅暈,心下大怒,暗道,“你把我女兒說成是龍姑娘私生,那也罷了,但說她父親乃是楊過,豈非當面辱我?”但這怒色隻在臉上一閃而過,随即平靜如常,說道:“胡鬧,胡鬧,太不成話了。
可是這女孩兒卻真讨人歡喜,李道長,給我抱抱。
”說着從懷中取出一個蘋果,舉在孩子面前,口中唆啜作聲,逗那孩子,說道:“乖孩子,你的臉蛋兒可不像這蘋果麼?”
李莫愁自奪得郭襄後一直隐居深山,弄兒為樂,每日擠了豹乳喂飼嬰兒。
她一生作惡多端,卻也不是天性歹毒,隻是情場失意後憤世嫉俗,由惱恨傷痛而乖僻,更自乖僻為狠戾殘暴。
郭襄嬌美可愛,竟打動了她天生的母性,有時中夜自思,即使小龍女用“玉女心經”來換,也未必肯把郭襄交還。
這時見黃蓉要抱孩子,便如做母親的聽到旁人稱贊自己孩兒一般,頗以為喜,笑吟吟的遞了過去。
黃蓉雙手剛要碰到郭襄的襁褓,臉上忍不住流露出愛憐備至的神色,這慈母之情,說甚麼也是難以掩飾。
她對這幼女日夜思想,隻恐她已死于非命,這時得能親手抱在懷中,如何不大喜若狂?
李莫愁鬥見她神色有異,心中一動:“她如隻是喜愛小兒,随手抱她一抱,何必如此心神震蕩?此中定然有詐。
”猛地裡雙臂回收,右足點動,已向後躍出兩丈開外。
她雙足落地,正要喝問,隻見黃蓉已如影随形般竄來。
李莫愁将負在肩頭的麻袋一抖,袋中二十斤白米和一斤鹽齊向黃蓉劈面打去。
黃蓉縱身躍起,白米和鹽粒盡數從腳底飛過。
李莫愁乘機又已縱後丈許,抽了拂塵在手,笑吟吟的道:“郭夫人,你要助楊過搶這孩兒麼?”黃蓉在這一竄一躍之間,已想到對方既已起疑,勢難智取,隻有用力強奪,當下也是笑嘻嘻的道,“我不過見孩兒可愛,想要抱抱。
你如此見外,未免太瞧人不起了。
”
李莫愁道:“郭大俠夫婦威名震于江湖,小妹一直欽佩得緊,今日得見施展身手,果然名下無虛。
小妹此刻有事,便此拜别。
”她生怕郭靖便在左近,膽先怯了,交代了這幾句話,轉身便走。
黃蓉一躍上前,身在半空,已抽了竹棒在手。
丐幫世傳的打狗棒她已傳給了魯有腳,現下随身所攜的這條竹棒雖不如打狗棒堅韌,長短輕重卻是一般無異,隻是色作淡黃,以示與打狗棒有别。
她不待身子落地,竹棒已使“纏”字決掠到了李莫愁背後。
李莫愁心想我和你無怨無仇,今日初次見面,我說話客客氣氣,有甚得罪你處,何以毫沒來由的便出兵刃打人?拂塵後揮,擋開竹棒,還了一招。
黃蓉的棒法快速無倫,六七招一過,李莫愁已感招架為難。
她本身武功比之黃蓉原已稍遜,何況手抱孩兒,更是轉動不靈。
黃蓉挪動身形,繞着她東轉西擋,竹棒抖動,頃刻間李莫愁已處下風。
又拆數招,李莫愁見她竹棒始終離開孩兒遠遠的,知她有所避忌,心想:“每次與人相鬥,倒是抱着孩兒的占了便宜。
”笑道:“郭夫人,你要考較小妹功夫,山高水長,盡有相見之日,何必定要今日過招?任誰一個失手,豈不傷了這可愛的孩兒?”
黃蓉心想:“她是當真不知這是我的女兒,還是裝假?可須得先試她出來。
”說道:“為了這孩兒,我已讓了你十多招,你再不放下孩兒,我可不顧她死活了!”說着舉棒向她右腿點去。
李莫愁揮拂塵一擋,黃蓉竹棒不待與拂塵相交,已然挑起,蓦地戳向她左胸。
這一戳又快又妙,棒端所指,正是郭襄小小的身體。
這一棒若是戳中了,便李莫愁也須受傷,郭襄受了更非立時喪命不可。
黃蓉在這棒上控縱自如,棒端疾送,已點到了郭襄的襁褓,這一下看似險到了極處,但打狗棒法在她手下使将出來,自是輕重遠近,不失分毫。
李莫愁哪知就裡,眼見危急,忙向右閃避,自身不免就此露了破綻,啪的一下,左胫骨已被竹棒掃中,險些絆倒,向旁連跨兩步,這才站定。
她揮拂塵護住身前,轉過頭來,怒道:“郭夫人你在有俠名,卻對這小小嬰兒也施辣手,豈不可卑?”
黃蓉見她這番惱怒并非佯裝,心下大喜,暗想:“你出力保護我的女兒,我偏要棒打親女,吓你一跳。
”微微一笑,說道:“道長既說這孩兒來曆不明,留在世上作甚?”說着縱身而前,舉棒疾攻,數招一過,郭襄又遇危險。
她身在李莫愁懷中,颠簸起伏,甚不舒服,突然放聲大哭起來。
黃蓉暗叫:“乖女莫驚!我要救你,隻得如此。
”她雖心中憐惜,出手卻越來越是淩厲,若非李莫愁奮力抗禦,看來招招都能制郭襄的死命。
李莫愁心神不定,急退數步,舉拂塵護在郭襄身前,叫道:“郭夫人,你到底要怎地?”
黃蓉笑道:“當今女流英傑,武林中隻稱李道長和小妹二人。
此刻有緣相逢,何不一分高下?”她這幾棒毒打郭襄,已将李莫愁激得怒氣勃發,心想:“你丈夫若來,我還忌他三分,憑你也不過是個女子,難道我便真怕了你?”當下哼了一聲,道:“郭夫人有意賜教,正是求之不得。
”黃蓉道:“你懷抱嬰兒,我勝之不武,還是将她擲下,咱倆憑真功夫過招玩玩。
”
李莫愁心想抱着嬰兒決計非她敵手,施發毒針時也是諸多顧忌,心道:“江湖上多稱郭靖夫婦仁義過人,但瞧她對一個嬰兒也如此殘忍,可見傳聞言過其實。
”遊目四顧,見東首幾株大樹之間生着一片長草,頗為柔軟,于是将郭襄抱去放在草上,輕輕拍了幾下,又哄了幾句,這才轉身說道:“請發招罷。
”
黃蓉與她拆了這十餘招,知她武功比之自己也差不了多少,若此時将女兒搶在手中,她再上來纏鬥,自己稍有疏虞,隻怕便傷了女兒,隻有先将她打死打傷,再抱回女兒,方無後患,這女子作惡多端,百死不足以蔽其辜,想到此處,心中已動了殺機。
李莫愁平素下手狠辣,無所不用其極,以己之心度人,見黃蓉眼角不斷的向嬰兒一望一瞥,心想:“她若打我不過,便會向孩兒突下毒手,分我心神。
”是以站在郭襄身前,不容對方走近。
在這頃刻之間,黃蓉心中己想了七八條計策,每一計均有機可制李莫愁死命,但也均不免危及郭襄,尋思:“瞧這女魔頭的神情,對我襄兒居然甚為愛惜,襄兒在她手中,縱然一時搶不回來,也無大礙,卻不可冒險輕進,反使襄兒遭難。
”心念一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