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了手臂,你們自己想想,咱們姓武的怎對得他住?”他面紅耳赤的越罵越兇,若不是腿上有傷,便要撲過去揮拳毆擊。
二武莫名其妙,不知父親何以忽然發怒,各自偷眼去瞧耶律燕和完顔萍,均覺在美人之前,給父親這麼畜生長、畜生短的痛罵,實是大失面子,倘若他再抖出兄弟倆争奪郭芙的舊事,那更是狼狽之至了。
兩兄弟你望我,我望你,不知如何是好。
黃蓉見局面尴尬,勸道:“武兄也不必太過着惱,楊過斷臂,全因小妹沒有家教,把女孩兒縱壞了。
當時我們郭爺也是氣惱之極,要将小女的手臂砍一條下來。
”武三通大聲道:“對啊,不錯。
應該砍的!”郭芙向他白了一眼,心想:“要你說甚麼‘應該砍的’?”若不是母親在前,她立時便要出言挺撞。
黃蓉道:“武兄,現下一切說明白啦,實是錯怪了楊過這孩子。
眼前有兩件大事,第一,咱們須得找到楊過,好好的向他賠個不是。
”武三通連稱:“應得,應得。
”黃蓉又道:“第二件大事,便是上絕情谷去相救令師叔和朱大哥,同時替楊過求取解藥。
但不知朱大哥如何被困,刻下是否有性命之憂?”
武三通道:“我師叔和師弟是被漁網陣困住的,囚在石室之中,那老乞婆倒似還不想便即加害。
”黃蓉點頭道:“嗯,既是如此,咱們須得先找到楊過,跟他同去絕情谷救人。
一獲解藥,好讓他立刻服下,免得遷延時日,多生危險。
”武三通道:“不錯,卻不知楊過現下是在何處?”黃蓉指着汗血寶馬道:“此馬剛由楊過借了騎過,隻須讓這馬原路而回,當可找到他的所在。
”武三通大喜,說道:“今日若非足智多謀的郭夫人在此,老武枉自暴跳如雷,卻不免一籌莫展了。
”郭芙再也忍耐不住,說道:“可不是嗎?”
黃蓉微微一笑,她一句不提去尋回幼女,卻說得武三通甘心跟随,又想:“武氏父子既去,那三個年輕人多半也會随去,憑空多了幾個強助,豈不是妙?”向耶律齊道,“耶律小哥若無要事,便和我們同去玩玩如何?”耶律齊尚未回答,耶律燕拍手叫道:“好,好!哥哥,咱們一起去罷!”耶律齊忍不住向郭芙望了一眼,見她眼光中大有鼓勵之意,于是躬身道:“聽憑武前輩和郭夫人吩咐。
晚輩們能多獲兩位教益,正是求之不得。
”完顔萍也是臉有喜色,緩緩點頭。
黃蓉道:“嗯,咱們人雖不多,也得有個發号施令之人。
武兄,大夥兒一齊聽你号令,誰都不可有違。
”武三通連連搖手,說道:“有你這個神機妙算、亞賽諸葛的女軍師在此,誰還敢發号施令?自然是你挂帥印。
”黃蓉笑道:“當真?”武三通道:“那還有假?”黃蓉笑道:“小輩們也還罷了,就怕你這老兒不聽我号令。
”武三通大聲道:“你說甚麼,我便幹甚麼?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黃蓉道:“在這許多小輩之前,你可不能說過了話不算?”武三通脹紅了臉,道:“便是無人在旁,我也豈能言而無信?”
黃蓉道:“好!這一次咱們找楊過、求解藥、救你的師叔、師弟,須得和衷共濟。
舊日恩怨,暫且擱過一邊。
武兄,你們父子可不能找李莫愁算帳,待得大事一了,再拚你死我活不遲。
”武三通一怔,他可沒想到黃蓉這番言語相套,竟是如此用意。
李莫愁和他有殺妻大恨,這一口怒氣卻如何忍得下?
正自沉吟未答,黃蓉低聲道:“武兄,你眼前腿上有傷,君子報仇,十年未晚,又豈急在一時?”武三通道:“好,你說甚麼,我就幹甚麼。
”
黃蓉縱聲招呼李莫愁:“李姊姊,咱們走罷!”她讓汗血寶馬領路,衆人在後跟随。
紅馬本欲回歸襄陽,這時遇上了主人,黃蓉牽着它面向來路,便向終南山而去。
武三通和完顔萍身上有傷,不能疾馳,一行人每日隻行一百餘裡,也就歇了。
李莫愁暗中嚴加戒備,歇宿時遠離衆人,白天趕路之時也是遙遙在後。
一路上朝行晚宿,六個青年男女閑談說笑,越來越是融洽。
武氏兄弟自來為在郭芙面前争寵,手足親情不免有所隔閡,這時各人情有别鐘,兩兄弟便十分的相親相愛起來。
武三通瞧在眼裡,自是老懷彌慰,但每次均即想起:“那日兩兄弟就算不中李莫愁的毒針,他二人自相殘殺,必有一亡,而活着的那一個,我也決不能當他是兒子了。
現下這兩隻畜生居然好端端地有說有笑,楊兄弟卻斷了一條手臂。
唉,真不知從何說起?該當斬下兩隻小畜生的臂膀來,接在楊兄弟身上才是道理。
”至于楊過不免由此變成三隻手,他卻沒有想到。
不一日來到終南山。
黃蓉、武三通率領衆人要去重陽宮拜會全真五子。
李莫愁遠遠站定,說道:“我在這裡相候便了。
”黃蓉知她與全真教有仇,也不相強,徑往重陽宮去。
劉處玄、丘處機等得報,忙迎出宮來,相偕入殿,分賓主坐下,剛寒暄得幾句,忽聽得後殿一人大聲吆喝。
黃蓉大喜,叫道,“老頑童,你瞧是誰來了?”
這些日來,周伯通盡在鑽研指揮玉蜂的法門。
他生性聰明,锲而不舍,居然已有小成,這天正玩得高興,忽聽得有人呼叫,卻是黃蓉的聲音。
周伯通喜道:“啊哈,原來是我把弟的刁鑽古怪婆娘到了!”大呼小叫,從後殿搶将出來。
耶律齊上前磕頭,說道:“師父,弟子磕頭,您老人家萬福金安。
”周伯通笑道:“免禮平身!你小娃幾也萬福金安!”
衆人一聽,都感奇怪,想不到耶律齊竟是周伯通的弟子。
這老頑童瘋瘋癫癫,教出來的徒弟卻是精明練達,少年老成,與他全然不同。
丘處機等見師叔門下有了傳人,均甚高興,紛紛向周伯通道賀。
郭芙這時方始省悟,那日母親和耶律齊相對而笑,便因猜到他師父是老頑童之故。
原來耶律齊于十二年前與周伯通相遇,其時他年歲尚幼,與周伯通玩得投機,老頑童便收他為徒。
所傳武功雖然不多,但耶律齊聰穎強毅,練功甚勤,竟成為小一輩中的傑出人物。
隻是周伯通見他規規矩矩,不是小頑童模樣,心中終覺有憾,因此不許他自稱是老頑童的嫡傳弟子。
事到如今,想賴也賴不掉了。
正熱鬧間,突然山下吹起哨呐,教中弟子傳訊,有敵人大舉來襲。
當日全真教既拒蒙古大汗的敕封,複又殺傷多人,丘處機等便知這事決不能就此善罷,蒙古兵遲早會殺上山來,全真教終不能與蒙古大軍對壘相抗,早已安排了棄宮西退的方策。
這時全真教的掌教由第三代弟子李志常充任,但遇上這等大事,自仍由全真五子發号施令。
丘處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