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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風雪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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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雙手亂舞,仰天緩緩倒下,扭轉了幾下,就此不動,眼見是不活了。

     郭楊二人見跛子曲三于頃刻之間連斃三人,武功之高,生平從來未見,心中都是怦怦亂跳,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口,均想:“這人擊殺命官,犯下了滔天大罪。

    我們倘若給他發覺,隻怕他要殺人滅口,我兄弟倆可萬萬不是敵手。

    ” 卻見曲三轉過身來,緩緩說道:“郭兄,楊兄,請出來吧!”郭楊二人大吃一驚,隻得從草叢中長身而起,手中緊緊握住了獵叉。

    楊鐵心向郭嘯天手中獵叉瞧了一眼,随即踏上兩步。

    曲三微笑道:“楊兄,你使楊家槍法,這獵叉還将就用得。

    你義兄使的是一對短戟,兵刃可太不就手了,因此你擋在他身前。

    好好,有義氣!”楊鐵心給他說穿了心事,不由得有些手足無措。

    曲三又道:“郭兄,就算你有雙戟在手,你們兩位合力,鬥得過我嗎?”郭嘯天搖頭道:“鬥不過!我兄弟倆有眼無珠,跟你老兄在牛家村同住了一年有餘,全沒瞧出你老兄是位身懷絕技的高手。

    ”原來曲三是一年多之前因死了妻子,不願再在原地住,搬到牛家村來開了家小酒店。

     曲三搖搖頭,歎了口氣,說道:“我雙腿已廢,還說得上什麼絕技不絕技?”顯得意興闌珊,又道:“若在當年,要料理這三個宮中的帶刀侍衛,又怎用得着如此費事?唉,不中用了,不中用了。

    ”郭楊二人對望一眼,不敢接口。

    曲三道:“請兩位幫我跛子一個忙,将屍首埋了,行不行?”郭楊二人又對望一眼,楊鐵心道:“行!” 二人用獵叉在地下掘了個大坑,将三具屍體搬入。

    搬到最後一具時,楊鐵心見那個黑色盤形之物兀自嵌在那武官後腦,深入數寸,右手運勁,拔了出來,着手重甸甸的,原來是個鐵鑄的八角形八卦,在屍身上拭去了血漬,拿過去交給曲三。

     曲三道:“勞駕!”将鐵八卦收入囊中,解下外袍攤在地下,撿起散落的各物,一一放入袍中包起。

    郭楊二人搬土掩埋屍首,斜眼看去,見有三個長長的卷軸,另有不少亮晶晶的金器玉器。

    曲三留下一把金壺、一隻金杯不包入袍中,分别交給郭楊二人,道:“這些物事,是我從臨安皇宮中盜來的。

    皇帝害苦了百姓,拿他一些從百姓身上搜刮來的金銀,算不得是賊贓。

    這兩件金器,轉送給了兩位。

    ” 郭楊二人聽說他竟敢到皇宮中去劫盜大内财物,不由得驚呆了,都不敢伸手去接。

     曲三厲聲道:“兩位是不敢要呢?還是不肯要?”郭嘯天道:“我們無功不受祿,不能受你的東西。

    至于今晚之事,我兄弟倆自然決不洩漏一字半句,老兄盡管放心。

    ”曲三道:“哼,我怕你們洩漏了秘密?你二人的底細,我若非早就查得清清楚楚,今晚豈能容你二位活着離開?郭兄,你是梁山泊好漢地佑星賽仁貴郭盛的後代,使的是家傳戟法,隻不過變長為短,化單為雙。

    楊兄,你祖上楊再興是嶽爺爺麾下的名将。

    你二位是忠義之後,北方淪陷,你二人流落江湖,其後八拜為交,義結金蘭,一起搬到牛家村來居住。

    是也不是?” 郭楊二人聽他将自己身世來曆說得一清二楚,更是驚訝,隻得點頭稱是。

     曲三道:“你二位的祖宗郭盛和楊再興,本來都是綠林好漢,後來才歸順朝廷,為大宋出力。

    劫盜不義之财,你們的祖宗都幹過了的。

    這兩件金器,到底收是不收?”楊鐵心尋思:“若是不收,定要得罪了他。

    ”雙手接過,說道:“多謝了!” 曲三霁然色喜,提起包裹縛在背上,說道:“回去吧!” 三人并肩出林。

    曲三道:“今晚大有所獲,得到了道君皇帝所畫的兩幅畫,又有他寫的一張字。

    這家夥做皇帝不成,翎毛丹青,瘦金體的書法,卻委實妙絕天下。

    ” 郭楊二人也不懂什麼叫做“翎毛丹青”與“瘦金體的書法”,隻唯唯而應。

     走了一會,楊鐵心輕聲道:“日間聽那說話的先生言道,我大宋半壁江山,都送在這道君皇帝手裡,他畫的畫、寫的字,又是什麼好東西了?老兄何必甘冒大險,巴巴地到皇宮去盜了出來?”曲三微笑道:“這個你就不懂了。

    ”郭嘯天道:“這道君皇帝既然畫得一筆好畫,寫得一手好字,定是聰明得緊的,隻可惜他不專心做皇帝。

    我小時候聽爹爹說,一個人不論學文學武,隻能專心做一件事,倘若東也要抓,西也要摸,到頭來少不免一事無成。

    ” 曲三道:“資質尋常的,當然是這樣,可是天下盡有聰明絕頂之人,文才武功,琴棋書畫,算數韬略,以至醫蔔星相,奇門五行,無一不會,無一不精!隻不過你們見不着罷了。

    ”說着擡起頭來,望着天邊一輪殘月,長歎一聲。

     月光映照下,郭楊二人見他眼角邊忽然滲出了幾點淚水。

     郭楊二人回到家中,将兩件金器深深埋入後院地下,對自己妻室也不吐露半句。

    兩人此後一如往日,耕種打獵為生,閑來習練兵器拳腳,便隻兩人相對之時,也決不提及此事。

    兩人有時也仍去小酒店對飲幾壺,那跛子曲三仍燙上酒來,端來蠶豆、花生等下酒之物,然後一跷一拐地走開,坐在門邊,對着大江自管默默想他的心事,那晚林中夜鬥,似乎從來就不曾有過這回事。

    郭楊二人照樣會鈔,一如往日,隻是瞧向他的眼色,自不免帶上了幾分敬畏之意。

    他那個五六歲的小女兒,也常常捉雞、追狗,跟爹爹胡言亂語一番,曲三沒了妻室,要照顧這樣一個小女兒,可着實不易。

     秋盡冬來,過一天冷似一天。

    這一日晚間刮了半夜北風,便下起雪來。

    第二日下得更大,銀絮飛天,瓊瑤匝地,四下裡都白茫茫的。

    楊鐵心跟渾家包氏說了,今晚整治酒肴,請義兄夫婦過來飲酒賞雪。

    吃過中飯後,他提了兩個大葫蘆,到村頭酒店去沽酒,到得店前,卻見一對闆門關得緊緊的,酒簾也收了起來。

     楊鐵心打了幾下門,叫道:“曲三哥,跟你沽三斤酒。

    ”卻不聽得應聲。

    走到窗邊向内一張,見桌上灰塵積得厚厚的,心想:“幾天沒到村頭來,原來曲三不在家。

    可别出了事才好。

    ”但見他那小女兒坐在地下,口中唱着兒歌,在獨自玩弄泥巴。

    楊鐵心心想這女孩癫癫傻傻,平日裡盡胡說八道,料想問不出什麼,便沖風冒雪,到五裡外的紅梅村去買了酒,就便又買了一隻雞,回到家來,殺了雞要渾家整治。

     他渾家包氏,閨名惜弱,是紅梅村私塾中教書先生的女兒,嫁了給楊鐵心還隻一年。

    當晚包氏将一隻雞和着白菜、豆腐、粉絲放入一隻大瓦罐中,在炭火上熬着,再切了一盤臘魚臘肉。

    到得傍晚,到隔壁去請郭嘯天夫婦飲酒。

     郭嘯天欣然過來。

    他渾家李氏卻因有了身孕,這幾日隻是嘔酸,吃了東西就吐,便推辭不來,好在她身子壯健,也無别礙。

    李氏的閨名單字一個萍字,包惜弱和她有如姊妹一般,兩人在房中說了好一陣子話。

    包惜弱給她泡了壺熱茶,這才回家來張羅,卻見丈夫和郭嘯天把炭爐搬在桌上,燙了酒,兩人早在吃喝了。

     郭嘯天道:“弟妹,我們不等你了。

    快來請坐。

    ”郭楊二人交好,又都是豪傑之士,鄉下人家更不講究什麼男女避嫌的禮法。

    包惜弱微笑答應,在炭爐中添了些炭,拿一隻酒杯來斟了酒,坐在丈夫下首,郭嘯天見菜好,三人吃得熱鬧,回家去把妻子也拉了來。

    郭楊二人說不多久,便即拍桌大罵。

    李萍笑問:“又有什麼事,惹得哥兒倆生氣了?”楊鐵心道:“我們正在說臨安朝廷中的混帳事。

    ” 郭嘯天道:“昨兒我在衆安橋頭喜雨閣茶樓,聽人談到韓侂胄這賊宰相的事。

    那人說得有頭有尾,想來不假。

    他說不論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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