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重振雄風。
這些舊事此日與會群丐盡皆知曉,是以一聽到要奉立幫主,人人全神貫注,屏息無聲。
楊康雙手持定綠竹杖,高舉過頂,朗聲說道:“洪幫主受奸人圍攻,身受重傷,性命危在頃刻,在下路見不平,将他藏在舍間地窖之中,騙過群奸,當即延請名醫,悉心給洪幫主診治,終因受傷太重,難以挽救。
”衆丐發出一片唏噓之聲。
楊康停了片刻,又道:“洪幫主臨終之時,将這竹杖相授,命在下接任第十九代幫主的重任。
”此言既出,衆丐無不聳動,萬想不到丐幫幫主的重任,竟會交托給如此一個公子哥兒模樣之人。
楊康在臨安牛家村曲傻姑店中無意取得綠竹杖,見胖瘦二丐竟對己恭敬異常。
他心下訝異,一路上對二丐不露半點口風,卻遠兜圈子、旁敲側擊地套問竹杖來曆。
二丐見他竹杖在手,便有問必答,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是以未到嶽州,他于丐幫的内情已知曉了十之六七,隻幫中嚴規不得為外人道的機密,他既不知發問,二丐自也不提。
他想丐幫聲勢雄大,幫主又具莫大威權,反正洪七公已死無對證,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乘機自認了幫主,便可驅策幫中萬千兄弟。
他細細盤算,覺此計之中實無破綻,于是編了一套謊話,竟在大會中假傳洪七公遺命,意圖自認幫主。
他在丐幫數百名豪傑之士面前侃侃而言,臉不稍紅,語無窒滞,明知這謊話若給揭穿,多半便讓群丐當場打成肉醬,但想自來成大事者定須甘冒奇險,何況洪七公已死,綠竹杖在手,郭靖、黃蓉又已擒獲,所冒兇險其實也不如何重大,而一旦身為幫主,卻有說不盡的好處,這丐幫萬千幫衆,正可作為他日“富貴無極”的踏腳石。
淨衣派簡彭梁三長老聽了楊康之言,臉上均現歡容。
丐幫向分淨衣、污衣兩派。
淨衣派除身穿打滿補釘的丐服之外,平時起居與常人無異,盡可大魚大肉、娶妻納妾。
這些人本來原是江湖上豪傑,或佩服丐幫的俠義行徑,或想恃丐幫為靠山,或與幫中弟子交好而入幫,其實并非真是乞丐。
污衣派卻是真正以行乞為生,嚴守戒律:不得行使銀錢購物,不得與外人共桌而食,不得與不會武功之人動手。
兩派各持一端,争執不休。
洪七公為示公正無私,第一年穿幹淨衣服,第二年穿污穢衣服,如此逐年輪換,對淨衣、污衣兩派各無偏頗。
本來污衣行乞,方是丐幫的正宗本色,洪七公愛飲愛食,要他盡是向人乞讨殘羹冷飯充饑,卻也難以辦到,因此他自己也不能嚴守污衣派的戒律。
但在四大長老之中,他卻對魯有腳最為倚重,若非魯有腳性子暴躁,曾幾次壞了大事,洪七公早已指定他為幫主的繼承人了。
這次嶽州大會,淨衣派的衆丐早就甚是憂慮,心想繼承幫主的,論到德操、武功、人望,十之八九非魯有腳莫屬,而又以他最得洪幫主器重。
何況幫中四大長老,雖有三人是淨衣派,中下層弟子卻是污衣派占了大多數。
淨衣派三長老曾籌思諸般對付方策,但想到洪七公的威望,無人敢稍起異動之念,後來見楊康持竹杖來到嶽州,又聽說洪七公已死,雖不免悲傷,卻想正是壓倒污衣派的良機,當下對楊康加意接納,十分恭謹,探聽七公的遺命。
楊康極是乖覺,隻恐有變,對遺命一節絕口不提,直到在大會之中方始宣示。
淨衣派三老明知自己無份,也不失望,隻消魯有腳不任幫主,便遂心願,又想楊康年輕,必可誘他就範。
何況他衣着華麗,食求精美,決不會偏向污衣派。
三人對望了一眼,各自點了點頭。
簡長老道:“這位楊相公所持的,确是本幫聖物。
衆兄弟如有疑惑,請上前檢視。
”
魯有腳側目斜睨楊康,心道:“憑你這小子也配做幫主,統率各路丐幫中的兄弟?”伸手接過竹杖,見那杖碧綠晶瑩,果是本幫幫主世代相傳之物,心想:“必是洪幫主感念相救之德,是以傳他。
老幫主既有遺命,我輩豈敢不遵?我當赤膽忠心地輔他,莫要堕了洪幫主建下的基業。
”雙手舉杖過頂,恭恭敬敬地将竹杖遞還給楊康,朗聲說道:“我等遵從老幫主遺命,奉楊相公為本幫第十九代幫主。
”衆丐齊聲歡呼。
郭靖與黃蓉身不能動,口不能言,心中暗暗叫苦。
郭靖心想:“果然不出黃島主所料,楊康膽敢冒認幫主,将來必定為禍不小。
”黃蓉卻想:“這小子定然放我們二人不過,隻得瞧他怎生發落,随機應變。
”
楊康謙道:“在下年輕識淺,無德無能,不敢當此重位。
”
彭長老道:“洪幫主遺命如此,楊相公不必過謙。
衆兄弟齊心輔佐,楊相公放心便是。
”魯有腳道:“正是!”咳嗽一聲,一口濃痰向他迎面吐去。
這一着大出楊康意料之外,竟沒閃避,這口痰正好沾在他右頰之上。
他大吃一驚,正要喝問,簡、彭、梁三個長老一人一口唾液,都吐在他身上。
楊康暗叫:“我命休矣!”自己陰謀終為四長老揭破,隻待轉身飛奔,明知萬難逃脫,總也勝于束手待斃,卻見四長老雙手交胸,拜伏在地。
楊康愕然不解,一時說不出話來。
群丐依輩分大小,一個個上來向他身上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