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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 從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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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是長春子丘處機,腳邊的少女卻是華筝公主。

     郭靖大喜,忙奔上相見。

    成吉思汗從侍從手中搶過一枝長戟,掉過頭來,戟杆往郭靖頭上猛擊下去。

    郭靖一驚,側頭讓開,這一杆打在他的左肩,崩的一聲,戟杆斷為兩截。

    成吉思汗哈哈大笑,叫道:“小家夥,就這麼算了。

    若不是你今日立了大功,又瞧在丘道長和女兒份上,今日要殺你的頭。

    ” 華筝跳起身來,叫道:“爹,我不在這兒,你定盡欺侮我郭靖哥哥。

    ”成吉思汗将斷戟往地下一擲,笑道:“誰說的?”華筝道:“我親眼見啦,你還賴呢。

    因此我不放心,要和丘道長一起來瞧瞧。

    ” 成吉思汗一手拉着女兒,一手拉着郭靖,笑道:“大家坐着别吵,聽丘道長讀詩。

    ” 丘處機在煙雨樓鬥劍後,眼見周伯通安好無恙,又知害死譚處端的正兇是歐陽鋒,便與馬钰等向黃藥師鄭重謝罪。

    全真六子後來遇到柯鎮惡,得悉備細,不勝浩歎。

    丘處機想起收徒不慎,對楊康隻授武功而不将他帶出王府,少年人習于富貴,把持不定,終于落此下場,更是自責甚深。

    這日得到成吉思汗與郭靖來信,心想蒙古人并吞中國之勢已成,難得成吉思汗前來相邀,正好乘機進言,若能啟他一念之善,便可令普天下千千萬萬百姓免于屠戮,實為無量功德,又挂念郭靖,便帶了十餘名弟子冒寒西來。

     丘處機見郭靖經曆風雪,面目黝黑,身子卻更壯健,甚是欣喜。

    郭靖未到之時,他正與成吉思汗談論途中見聞,說有感于風物異俗,做了幾首詩,當下捋須吟道:“十年兵災萬民愁,千萬中無一二留。

    去歲幸逢慈诏下,今春須合冒寒遊。

    不辭嶺北三千裡,仍念山東二百州。

    窮急漏誅殘喘在,早教生民得消憂。

    ” 一名通曉漢語的文官名叫耶律楚材,将詩義譯成蒙古語。

    成吉思汗聽了,點頭不語。

     丘處機向郭靖道:“當年我和你七位師父在醉仙樓頭比武,你二師父從我懷中摸去了一首未作成的律詩。

    此番西來,想念七位舊友,終于将這首詩續成了。

    ”吟道:“自古中秋月最明,涼風屆候夜彌清,一天氣象沉銀漢,四海魚龍躍水精。

    這四句是你二師父見過的,下面四句是我新作,他卻見不到了:吳越樓台歌吹滿,燕秦部曲酒肴盈。

    我之帝所臨河上,欲罷幹戈緻太平。

    ”郭靖想到七位師父,不禁淚水盈眶。

     成吉思汗道:“道長西來,想必已見我蒙古兵威,不知可有詩歌贊詠否?”丘處機道:“一路見到大汗攻城掠地之威,心中有感,也做了兩首詩。

    第一首雲:天蒼蒼兮臨下土,胡為不救萬靈苦?萬靈日夜相淩遲,飲氣吞聲死無語。

    仰天大叫天不應,一物細瑣徒勞形。

    安得大千複混沌,免教造物生精靈。

    ” 耶律楚材心想大汗聽了定然不喜,一時躊躇不譯。

    丘處機不予理會,續念道:“我第二首是:嗚呼天地廣開辟,化生衆生千萬億。

    暴惡相侵不暫停,循環受苦知何極。

    皇天後土皆有神,見死不救知何因?下士悲心卻無福,徒勞日夜含酸辛?” 這兩首詩雖不甚工,可是一股悲天憫人之心,躍然而出。

    郭靖日間見到屠城的慘狀,更感慨萬分。

    成吉思汗道:“道長的詩必是好的,詩中說些什麼,快譯給我聽。

    ”耶律楚材心想:“我曾向大汗進言,勸他少殺無辜百姓,他哪裡理睬。

    幸得這位道長深有慈悲心腸,作此好詩,隻盼能說動大汗。

    ”當下照實譯了。

    成吉思汗聽了不快,向丘處機道:“聽說中華有長生不老之法,盼道長有以教我。

    ” 丘處機道:“長生不老,世間所無,但道家練氣,實能卻病延年。

    ”成吉思汗問道:“請問練氣之道,首要何在?”丘處機道:“天道無親,常與善人。

    ”成吉思汗問道:“何者為善?”丘處機道:“聖人無常心,以百姓心為心。

    ”成吉思汗默然。

     丘處機又道:“中華有部聖書,叫作《道德經》,吾道家奉以為寶。

    ‘天道無親’、‘聖人無常心’雲雲,都是經中之言。

    經中又有言道:‘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為上。

    而美之者,是樂殺人。

    夫樂殺人者,則不可以得志于天下矣。

    ’” 丘處機一路西行,見到戰禍之烈,心中恻然有感,乘着成吉思汗向他求教長生延年之術,當下反複開導,為民請命。

     成吉思汗已年事日高,精力骎衰,所關懷的隻是長生不老之術,眼見丘處機到來,心下大喜,隻道縱不能修成不死之身,亦必可獲知增壽延年之道,豈知他翻來覆去總是勸告自己少用兵、少殺人,言談極不投機,說到後來,對郭靖道:“你陪道長下去休息吧。

    ” 注: 一、成吉思汗任郭靖為統兵大将,本為小說家言,正史中并無郭靖、黃蓉其人,評者有雲:蒙古統治者歧視漢人,将天下人等分為1.蒙古人2.色目人3.漢人(中國北方人)4.南人(中國南方人)四等,絕無任漢人、南人為統兵大将之理。

    此評錯了,元朝分人民為四等,乃征服中國全境、建立元朝後的後期之事,因南人造反者多,遂加種種限制,不得執兵器等。

    當成吉思汗、窩闊台、忽必烈等為大汗之世,任命漢人為統兵大将者着實不少。

    如張柔、張世傑等皆為方面統兵大将。

    蒙古西征時有漢人做統兵大将,不但是漢人,而且姓郭。

    郭寶玉為成吉思汗所親信重用,曾統兵征撒麻爾罕,其孫郭侃亦為統兵元帥,曾在成吉思汗之孫旭烈兀(Hulegu1217-1265)麾下領蒙古大軍西征天房(沙特阿拉伯)及富浪(塞浦路斯島,島上回教蘇丹不敵投降)。

    郭侃從百戶、千戶升為萬戶、那顔,軍中官職等同郭靖,西征時攻克伊朗、伊拉克等地時立大功,降哈裡發、蘇丹等甚衆。

    忽必烈入據中國後,派大軍東征日本,統兵元帥為漢人範文虎,兩次遇飓風覆舟,大軍覆沒,仍獲重用。

     二、花剌子模為回教大國,國境在今蘇聯南部、阿富汗、伊朗一帶。

    撒麻爾罕城在今烏孜别克斯坦境内。

    汗血寶馬據聞今日仍有。

    二〇〇二年烏茲别克斯坦贈我國汗血寶馬一匹,表示友好之意。

    據《元史》載,成吉思汗攻花剌子模舊都玉龍傑赤時,曾以石油澆屋焚燒,城因之破。

     三、據史籍載,丘處機與成吉思汗來往通信三次,始攜弟子十八人經昆侖赴雪山相見,本書略去通信三次過程。

    丘處機弟子李志常撰有《長春真人西遊記》一書,備記途中經曆,此書今尚行世。

    本書中所引的四首詩,是丘處機原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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