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雲無法抵抗,隻得打一個滾逃開,砰的一聲,那石頭從他臉邊擦過,相去不過寸許,擊在雪地之中。
水笙一擊不中,俯身又拾起一塊石頭,再度向他擲去,這一次卻是砸他的肚子。
狄雲縮身打滾,但斷腿伸縮不靈,終于被這石子砸中在小腿的胫骨上,喀喇一響,骨頭又被她砸得碎裂,隻痛得他大聲叫嚷起來。
水笙大喜,拾起一塊石頭又欲投擲,狄雲知道眼下自己已成俎上之肉,隻有任她宰割,這樣接連砸上七八塊石頭,哪裡還有命在?當下也拾起一塊石頭,喝道:『你再投石,我先砸死了你。
』他腿子雖斷,臂力尚在,見水笙又是一石投出,當即滾身避過,将手中那塊石頭向她擲去。
水笙向左一閃躍,那石塊從她耳邊擦過,擦破了耳輪皮肉,倒将她吓了一跳。
水笙不敢再投擲石塊,回身拾起一根樹枝,一招『順水推舟』,向狄雲肩頭刺到。
她的劍法家學淵源,十分高明,手中拿的雖是一根樹枝,但刺出時勢道輕靈,狄雲縱然全身完好,劍招上也不是她敵手,眼前這樹枝刺到,斜肩一避,水笙劍法已變,托的一聲,重重在他額頭戳了一下。
這一下要是她手中掌的是真劍,早已要了狄雲的性命,但縱是一根樹枝,狄雲也已痛得眼前金星飛舞。
水笙罵道:『你這惡和尚一路上折磨姑娘,還說要割了我的舌頭,你倒割割看!』提起樹枝,往狄雲頭上、肩上,一棍棍的打将下去,每擊一記,狄雲身上便是一條血痕。
她叫道:『你叫你師祖爺爺來救你啊!我先打死你這惡和尚!』口中斥罵,手上更是加勁。
狄雲無可抵禦,隻有伸臂護住顔面,但頭上手上,給那雨點般的棍招擊得皮開肉綻,到處都是鮮血。
他又痛又驚,突然間奮力一握,将水笙手中的樹枝搶了過來,還手一棍掃了過去。
水笙一驚,閃身向後躍開幾步,當即拾起另一根樹枝,又要上前再打。
狄雲急中生智,忽然間想起一個無賴法子,叫道:『快給我站住,你再上前一步,我便将褲子脫下來了!』一頭叫嚷,一面雙手拉住褲腰,作即刻便要脫褲之狀。
水笙吓了一跳,急忙轉過臉去,雙頰羞得飛紅,心想:『這惡僧無惡不作,隻怕真以這種壞行徑來羞辱于我。
』狄雲叫道:『你向前走五步,離開我越遠越好。
』水笙一顆心怦怦亂跳,果然是依言走前五步。
狄雲大喜,見這無賴法門居然有效,大聲道:『我褲子已經脫下來了,你再要打我,便過來吧!』水笙大吃一驚,一縱身躍出丈餘,心哪敢回頭,遠遠的避到了山坡後面。
狄雲其實并未脫褲,想想又是好笑,又是自歎倒黴,适才挨了這一飽打,全身少說也吃了五六十棍,幾乎沒一處不傷,小腿被石頭砸斷,痛得更是厲害,心想:『若不是想到了這條無賴計策,這會兒多半已給她打得斷了氣啦。
我狄雲是光明磊落的堂堂男兒,卻做這等卑鄙下流的勾當,縱然保得這條性命,日後更有何面目見人?』
凝目向峭壁上瞧去時,隻見血刀僧和劉乘風已鬥上了一處懸崖。
那懸崖從山壁上凸了出來,離地少說也有一百七八十丈,這懸崖方圓三四丈,布滿了白雪,隻要誰腳下一滑,摔将下來,任你再高的武功也非粉身碎骨不可。
狄雲擡頭上望,覺得那二人的身子也小了許多。
兩人衣袖飄舞,便如兩位神仙在雲霧中飛騰一般,實是美觀已極。
狄雲雖看不清兩人的刀法劍招,但猜想得到,每一霎間都是關連到性命呼吸。
隻聽得水笙在那邊山坡後又大聲叫喊起來:『爹爹,爹爹,快來啊!』她叫得幾聲,突然東南角上一個蒼老的聲音叫道:『是水侄女嗎?你爹爹受了點輕傷,轉眼便來!』水笙聽得是『落花流水』四老中位居第二的花鐵幹,心中一喜,忙問:『是花伯伯?我爹爹在哪裡?他傷得怎樣?』狄雲暗叫:『糟糕,她來了幫手,我命休矣!』隻聽得倏忽之間,那姓花的老人已飛奔到了水笙身畔,說道:『山峰上一塊石頭掉将下來,砸向陸伯伯頭頂,你爹爹為了救陸伯伯,出掌擊石。
隻是那石頭實在太重,你爹爹手膀受了些輕傷,不礙事的。
』水笙道:『有個惡和尚就在那邊。
他……他脫下了……花伯伯,你快去一槍刺死了他。
』
花鐵幹道:『好,在哪裡?』水笙向狄雲躺卧之處一指,但怕不小心看到了他赤身露體的模樣,一手指出,反而向前更走了幾步。
花鐵幹正要去殺狄雲,忽聽得铮铮铮铮四聲,懸崖上傳來金鐵交鳴之聲。
他擡頭瞧去,但見血刀僧和劉乘風刀劍相交,兩人動也不動,便如突然被冰凍雪僵了一般。
原來兩人的刀法劍法,各有所長,鬥到酣處,迫得以内力相拚。
花鐵幹自然知道這等比拼内力,最是兇險不過,強弱一判,負方不死也得重傷。
他心念一轉,尋思:『這血刀惡僧如此兇猛,劉賢弟未必能占在上風,我這時不上前夾擊,更待何時?』雖然他在武林中聲望名位極高,實不願落個連手攻孤的壞名。
但中原群豪大舉追趕血刀門二惡僧之事,早已鬧得沸沸揚揚,天下皆聞,若是他親手誅了血刀僧,聲名之隆,定可掩過‘以二敵一’的不利。
』他忽地轉身,徑向峭壁背後飛奔而去。
水笙心中驚奇,叫道:『花伯伯,你幹什麼?』一句話剛問出口,她自己已知道答案。
隻見花鐵幹悄沒聲的向峭壁上攀去。
他手中拿了一根純鋼短槍,槍尖在石壁上一點,身子便躍起丈餘,身子落下時,槍尖又點,比之适才血刀僧和劉乘風上山更快。
狄雲初時聽他腳步之聲遠去,放過了自己,心下正自略寬。
但這寬心也隻是一瞬之間,接着便見花鐵幹一縱一躍,徑向懸崖上升,他忍不住失聲叫道:『啊喲!』這時心中唯一的指望,隻是血刀僧能在花鐵幹登上崖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