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倒似是将許多磚塊安放堆棧一般,但地闆之上,顯然是空無所有。
隻見他淩空抓了一會,雙手比了一比,似乎認為是夠大了,于是雙手作勢在地下捧起一件大物,向前塞了過去。
戚芳看得迷惘不已,眼見萬震山仍是雙目緊(注:原文此處是緣)閉,全身的行動絕非練功,倒像是個啞巴在做戲一般。
突然之間,她想到了桃紅在破祠堂外所說的那句話來:『老爺半夜三更的起來砌牆!』
可是萬震山這行動決不是在砌牆,如果說和牆頭有甚麼關系,那是在拆牆洞。
戚芳心中隐隐感到了一陣懼意:『是了,公公患了離魂症。
聽說生了這種病的人,半夜三更會起身行走做事。
自己卻一點也不知道。
有人脫光了衣服在屋内行走,有人甚至會殺人放火,做出種種怪事來,醒轉之後,全無所知。
』
隻見萬震山将空無所有的重物放入空無所有的牆洞之後,淩空用力推了幾下,然後拾起地下空無所有的磚頭,砌起牆來。
不錯,他果真是在砌牆!
戚芳初時看到他這副陰森森的模樣,不由得有些毛骨悚然,待見他确是在作砌牆的情狀,心中已有了先入之見,便不怕了,心道:『桃紅說他常常半夜起來砌牆,可見這離魂症患得久了。
大凡有病之人,都是不願旁人知道。
桃紅和他同房,知道了他這毛病,公公自是大不開心。
』這麼一來,倒解開了她心中的一個疑團,隻是想:『不知他砌牆要砌多久,倘若過了三更,吳坎那厮當真毀了解藥逃走,那可糟了。
』
但見萬震山将拆下來的『磚塊』都放入了『牆洞』,跟着便刷起『石灰』來,直到『功夫』做得妥妥帖帖,這才臉露微笑,上床安睡!
戚芳心想:『公公忙了這麼一大陣,隻怕神思尚未甯定,隔得片時,我再叫他。
』就在這時,卻聽得房門上有人輕輕敲了幾下,跟着有人低聲叫道:『爹爹,爹爹!』正是丈夫萬圭的聲音。
戚芳微微一驚:『怎麼萬郎也來了?他來幹甚麼?』萬震山立即坐起,略一定神,道:『是圭兒麼?』原來他久練武功,雖在睡夢之中,一聽到聲息,便立即驚醒。
但在離魂症發作之時,精神專注,反而不易給人叫醒。
萬圭道:『是我!』萬震山一躍下床,落地無聲,年歲雖老,行動仍是矯捷無比,當即拔開門闩,放了萬圭進來,道:『得到劍譜的訊息麼?』他心中所挂念的,便是那本劍譜。
萬圭叫了聲『爹!』伸左手握住椅背。
月光從紙窗中射了進來,照到他朦朦胧胧的影子,似在微微搖晃。
戚芳怕自己的影子在窗上給映了出來,縮身窗下,側身傾聽,不敢再看兩人的動靜。
隻聽萬圭又叫了聲『爹』,頓得一頓,才道:『你媳婦……你媳婦……原來不是好人。
』戚芳又是一驚:『萬郎為甚麼這麼說?』隻聽萬震山也問:『怎麼啦?小夫妻拌了嘴麼?』萬圭道:『劍譜是找到了,是你媳婦拿出去的。
』萬震山又驚又喜,顫聲道:『找到了便好,找到了便好!在哪裡?』戚芳也是驚奇之極:『怎麼會給他知道?嗯,多半是空心菜這小家夥忍不住說了出來。
』但萬圭的話立即便打破了她的猜想。
萬圭告訴父親:他看見戚芳和女兒做眼色,神情有異,猜想其中必有古怪。
便假裝睡着,卻在門縫中察看戚芳的動靜,見她手端銅盆走向後園,他悄悄跟随到,見她将劍譜藏入了後園的西偏房的牆洞之中。
戚芳心中歎息:『苦命的爹爹,這本書終于給公公和萬郎得去了。
再要盜回,那是千難萬難了。
好,我認輸,萬郎本來比我厲害。
』
隻聽萬震山道:『那好得很啊,咱們去取了出來,你裝作甚麼也不知道,且看她如何。
她若是不提,你也就不必說破。
我終是疑心,這本書從何而來,隻怕……隻怕……隻怕……』他連說了三個『隻怕』,卻不跟着說下去。
萬圭道:『爹!』聲音顯得甚是痛苦。
萬震山道:『怎麼?』萬圭道:『你媳婦……媳婦盜這本劍譜,原來是為了……』說到這裡,聲音發顫,萬震山道:『為了誰?』萬圭道:『原來……是為了吳坎這狗賊!』
戚芳耳中『嗡』的一聲響,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心中隻是說:『我是為了爹爹,怎麼說我為了吳坎?怎麼說我是為了吳坎?』
隻聽萬震山的語言中也是充滿了驚奇之意:『為了吳坎?』萬圭道:『是!我在後園中見她藏好劍譜,遠遠的跟(注:原文撮)着她,哪知道……她到了回廊上,竟和吳坎那厮勾勾搭搭,這淫婦……好不要臉!』萬震山沉吟道:『我看她平素為人倒也規矩端正,不像是這種人。
你沒瞧錯麼?他二人說些甚麼?』萬圭道:『孩兒怕他們知覺,不敢走得太近,這回廊上又無隐蔽之處,隻有躲在牆角之後。
這兩個狗男女說話很輕,沒能全部聽到,但也聽到了大半。
』
萬震山『嗯』了一聲,道:『圭兒,你别氣急。
大丈夫何患無妻?咱們既得了這本劍譜,又獲悉了劍譜中的秘密,轉眼便可富甲天下,你便要買一百個姬妾,也是容易得緊。
你坐下,慢慢的說!』隻聽得床闆格格兩響,萬圭坐到了床上,他氣喘喘的道:『那淫婦藏好書本,很是得意,口中居然哼着小曲。
那奸夫一見到她,滿臉堆歡,說道:‘師嫂,今晚三更,我在柴房中等你,可别忘了!’的的确确是這幾句話,我是聽得清清楚楚的。
』萬震山道:『那小淫婦又怎麼說?』萬圭道:『她……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