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清四面一望,當即從菩提院的前門中奔了出去。
喬峰心想:“此人這麼出去,非立時遭擒不可。
”便在此時,隻覺風聲飒然,有人撲向他的藏身之處。
喬峰聽風辨形,左手一伸,已抓住了敵人的左腕脈門,右手一搭,按在他背心的“靈台穴”上,内力吐出,那人全身酸麻,全然不能動彈。
喬峰拿住敵人,再凝目瞧他面貌。
這時殿上隻點著幾盞油燈,并不十分明亮。
但喬峰目光銳利,一瞥間,見到此人就是智清。
他一怔之下,随即明白:“是了!這人如我一般,也到佛像之後藏身,湊巧也挑中了這第三尊佛像,想是這位菩薩身形最是肥大之故。
他為什麼先從前門奔出,卻又悄悄從後門進來?嗯,地下躺著五個和尚,待會旁人進來一問,那五個和尚都說他從前門逃走了,那就不合在這菩提院中搜尋。
嘿,此人倒也工于心計。
”
他心中尋思,手上仍是拿住智清不放,将嘴唇湊到他的耳邊,低聲說道:“你若聲張,我一掌便送了你的性命,知不知道?”智清說不出話,隻是點了點頭。
便在這時,大門中沖進了七八個和尚進來,其中三人手持火把,大殿上登時一片光亮。
衆僧見到殿上五僧橫卧在地,登時吵嚷起來:“喬峰那惡賊又下毒手!”“嗯,是智光、智淵師兄他們!”“啊喲不好,這銅鏡怎麼掀起了?喬峰盜去了菩提院的經書!”“快快禀報方丈。
”喬峰聽到這些人紛紛議論,不禁苦笑:“這筆帳又算在我的身上。
”片刻之間,殿上聚集的僧衆愈來愈多,喬峰隻覺得智清掙紮了幾下,想要脫身逃走,心中已明其意:“此刻群僧集在殿上,智光、智淵他們未醒。
這智清僧若要逃走,這時正是良機,他便大搖大擺的在殿上出現,也無人起疑,人人都道我是兇手。
”他心中又是一動:“看來這智清還不夠機靈,他當時何以躲在這裡,他從殿中出去,怎會有人盤問于他?”突然之間,殿上人聲止息,誰都不再開口說一句話,原來是方丈玄慈和各院的首座到了。
龍樹院首座玄寂伸出手掌,将智光、智淵等五僧拍醒,問道:“是喬峰作的手腳麼?他怎麼會得知銅鏡中的秘密?”智光道:“不是喬峰,是……”正要說是智清,突然間撲向玄慈方丈身旁一僧,一把抓住了他的胸口僧衣,罵道:“好,好!你為什麼忽下毒手?”喬峰想從佛像後窺看他在罵誰,卻無法看到,又不敢太過伸頭出去,殿上有這許多人,稍不小心便會給人發見。
隻聽得一人驚叫起來:“智光師兄,你拉我幹什麼?”智光道:“你踢倒我等五人,盜去經書,這般大膽!禀告方丈,叛賊智清,私開菩提院銅鏡,盜去藏經!”那人叫道:“什麼?什麼?我一直在方丈身邊,怎會來盜什麼藏經?”隻聽玄寂大師森然道:“先關上銅鏡,将經過情形說來。
”智淵走過去将銅鏡放回原處。
這一來,殿上群僧的情狀,喬峰在鏡中瞧得清清楚楚。
隻見一僧指手劃腳,甚是激動,喬峰向他臉上瞧了一眼,不由得吃了一驚,原來這人正是智清。
喬峰一驚之下,自然而然的再轉頭去看身旁被自己擒住那僧,隻見這人的相貌,和殿上的智清僧全然一樣,細看之下,或有小小差異,但一眼瞧去,殊無分别。
喬峰尋思:“世上形貌如此相像之人,極是罕有。
是了,想他二人是孿生兄弟。
這法子倒妙,一個到少林寺中來出家,一個在外邊等著,待得時機到來,另一個扮作和尚到寺中來盜經。
那真智清寸步不離方丈,自是無人對他起疑。
”隻聽得智光将智清如何探問銅鏡秘密,自己如何不該随口說了四字,智清如何假裝出外方便、偷襲踢倒四僧,又如何和自己動手、将自己打倒等情,一一說了。
智光講述之時,智淵等四僧不住附和,證實他的言語全無虛假。
玄慈方丈臉上一直有不以為然的神色,待智光說完,緩緩問道:“你瞧清楚了?确是智清無疑?”智光和智淵等齊聲說道:“禀告方丈,咱們和智清無冤無仇,怎敢誣陷于他?”玄慈歎了口氣,道:“此事中間定有别情。
這兩個時辰之中,智清一直在我身邊,并未離開。
”
方丈此言一出,殿上群僧誰也不敢作聲,玄難道:“我也瞧見智清陪著方丈師兄,怎會又到菩提院來盜經?”玄寂問道:“智光,那智清和你動手過招,拳腳中有何特異之處?”智光大叫一聲:“啊也!我怎麼沒想起來?那智清和我動手,使的不是本門武功。
”玄寂道:“是哪一門哪一派的功夫,你能瞧得出來嗎?”但見智光臉上一片茫然,無法回答。
又問:“是長拳呢,還是短打?擒拿手還是地堂、六合、通臂?”智光道:“他……他的功夫陰險得緊,弟子幾次都是莫名其妙的著了他的道兒。
”
玄寂、玄難等幾位行輩最高的老僧,和方丈互視一眼,交換了個眼色,知道今日寺中來了本領極高的對手,玩弄玄虛,叫人如堕五裡霧中,實是難以明白。
為今之計,隻有一面加緊搜查,一面鎮定從事,見怪不怪,否則寺中驚擾起來,隻怕禍患更加難以收拾。
玄慈雙手合什,說道:“菩提院中所藏經書,乃本寺前輩高僧闡宏佛法、渡化世人的大乘佛典,倘是佛門弟子得了去,能夠念誦鑽研,自然頗有禆益。
若是世俗之人得去不加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