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手中,隻怕陰謀敗露,多半是服了烈性毒藥自殺。
”伸手到他胸口去探探他心跳如何,突然大吃一驚,隻覺著手輕軟,這和尚竟是個女子!
喬峰急忙縮手,越來越奇:“他……他是個女子所扮?”從懷中取出火折一晃,去照智清的臉時,隻見他腮邊一點點的都是青色須根,喉頭也有喉結,顯然是個男人。
這一來喬峰可更加胡塗了,伸手一摸他的光頭,那也是全無虛假。
他是個豪邁豁達之人,不拘小節,可不像段譽那麼知書識禮,顧忌良多。
提著智清後心拉了起來,喝道:“你到底是男人,還是女人?你不說實話,我可要剝光你衣裳來檢驗了?”智清口唇動了幾動,想要說話,卻說不出半點聲音,顯是命在垂危,如懸一線。
喬峰心想:“不論此人是男是女,是好是歹,總不能讓他就此死去。
”當即伸出右掌,抵在智清的後心。
自己丹田中真氣鼓蕩,自腹至臂、自臂及掌,傳入了智清體内,原來适才喬峰和玄慈方丈對了一掌,玄慈那“一拍兩散”的掌力實是非同小可,喬峰其時左手之中提著智清,這掌力傳到智清身上,竟令他身受重傷。
喬峰以真氣輸入他的體内,初時隻盼暫時保住他的性命,然後徐尋解藥解毒。
不料他這渾厚充沛的内力,恰正是智清所受重傷的對症良藥,真氣源源灌入,智清便如一盞油盡的枯燈中添上了新油,脈搏漸強,呼吸也順暢起來。
喬峰見他一時不緻便死,心下稍慰,尋思:“此處離少林未遠,不能逗留太久。
”當下雙手将智清橫抱在臂彎之中,邁開大步,向西北方行去。
這時又覺智清身軀極輕,和他魁梧的身材頗不相稱,心想:“我除你衣衫雖是不妥,難道鞋襪便脫不得?”伸手扯下右足的僧鞋,一捏他的腳闆,隻覺著手極是堅硬,顯然不是生人的肌膚。
他微微使力一扯,一件物事應手而落,竟是一隻木制的假腳,再去摸智清的腳時,那才是柔軟細巧的一隻腳掌。
喬峰哼了一聲,暗道:“果然是個女子。
”
當下展開輕功,越行越快,直奔出一個多時辰,估量離少林寺已有五十餘裡,東方也現出白色,天已黎明,喬峰抱著智清,走到右首的一座小林之中,見一條清溪緩緩繞著花樹流過,于是走到溪旁,掬些清水,灑在智清的臉上,再用他僧袍的衣袖擦了幾下,突然之間,他臉上的肌肉一塊塊的落将下來。
喬峰吓了一跳:“怎麼他的肌膚爛成這般模樣?”再凝目細看時,隻見他臉上的爛肉之後,露出如象牙、如美玉般光滑晶瑩的肌膚來。
智清被喬峰抱著疾走,本已昏昏沉沉,這時臉上給清水一激,睜開眼來,見到喬峰,勉強笑了一笑,輕輕說道:“喬幫主!”實在身子太過衰弱,叫了這聲後,又閉上眼睛。
喬峰見他臉上花紋斑爛,凹凹凸凸,瞧不清他的真貌,于是将他僧袍的衣袖在溪水中浸得濕透,在他臉上用力擦洗幾下,隻見灰粉簌簌,應手而落,露出一張少女的臉蛋來。
喬峰失聲叫道:“是阿朱姑娘!”原來喬裝智清混入少林寺菩提院的,正是慕容複的侍婢阿朱。
她改裝易容之術,妙絕人寰,踩木腳增高身形、以棉花聳肩凸腹,更用面粉漿糊堆腫了面頰,竟連與智清日常見面的智光、智淵等人也認不出來。
她迷迷糊糊之中,聽得喬峰叫她“阿朱姑娘”,想要答應,更想解釋何以混入少林寺中,但身上半點力氣也無,連舌頭也不聽使喚,竟然“嗯”的一聲也答應不出,心中一急,又暈了過去。
喬峰初時抱著智清行走之時,心中懷著極大敵意,認定此人奸詐險毒,自己父母和師父之死,定和他有極大關連,所以不惜耗費真力,救他性命,乃是要著落在他身上查明種種真相。
心下早已打定主意,倘若智清不說,便要以種種慘酷難熬的毒刑拷打于他。
哪知此人真面目一現,竟然是那個嬌小玲珑、俏美可喜的小姑娘阿未,當真是做夢也料想不到。
喬峰雖和阿朱、阿碧二人見過數面,又剛從西夏武士的手中救了她二人出來,但并不知阿朱精于易容、阿碧擅于音律,倘若換作段譽,那便早就猜到了。
他見阿朱複又昏暈,忙再以真力助她療傷,這時已看清她并非中毒,乃是受了掌力之傷,略一沉吟,已知其理,不由得暗自歉疚:“她所以被玄慈方丈的掌力所傷,是因被我擒在手中之故,倘若我不是多管閑事,任由她自來自去,她早已脫身溜走。
決不緻遭此大難。
”他心中好生看重慕容複,愛屋及烏,對他的侍婢不免也是青眼有加。
喬峰心想:“她所以受此重傷,全是因我之故。
義不容辭,非将她治好不可。
須得到市鎮上,請大夫醫治。
”說道:“阿朱姑娘,我抱你到鎮上去治傷,冒犯勿怪。
”說著伸手抄起她的身子,快步向北而行。
不久天便大亮,他将阿朱僧袍的衣袖拉将過來,遮住她臉,以免行人見到他懷抱少女而行,大驚小怪。
又行出二十餘裡,到了一處人煙稠密的大鎮,早市買賣,甚是熱鬧。
喬峰一問途人,知道這鎮叫做許家集,是附近糧食、棉麻、牛皮等物的集收之地。
他找到當地最大的一家客店,要了兩間上房,将阿朱安頓好了。
客店的店伴見他二人夫妻不像夫妻、兄妹不似兄妹,形迹頗為可疑,但見喬峰凜然生威,卻又不敢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