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軍官,不禁頗有感觸:“當年智光大師、趙錢孫等人在此埋伏襲敵,想必也是在這塊大石之後,如此瞧著他們馳上嶺來。
今日峰岩依然,當年宋遼雙方的武士,卻大都化作白骨了。
”正自出神,忽聽得兩聲小孩的哭叫,喬峰大吃一驚,如入夢境:“怎麼又有了小孩?”跟著又聽得幾個婦女的尖叫聲音。
他伸首外張,看清楚那些大宋官兵,每個人馬上都還擄掠了一兩個婦女孩童,所有婦孺都穿著契丹牧人的裝束。
好多大宋官兵,都伸手在契丹女子身上摸索抓捏,猥亵醜惡,不堪入目。
有些女子加以抵抗,便被官兵毆擊。
喬峰看得大奇,不明所以。
這些人從大石旁經過,徑向雁門關馳去。
阿朱道:“喬大爺,他們幹什麼?”喬峰搖了搖頭,心想:“邊關的守軍怎地如此荒唐?”阿朱又道:“這種官兵就像盜賊一般。
”說話之間,嶺道上又來了三十餘官兵,驅趕著數百頭牛羊和十餘名契丹婦女,隻聽得一名軍官說道:“這一次打草谷,收成不怎麼好,大帥會不會發脾氣?”另一名軍官道:“遼狗的牛羊是搶得不多,但搶來的女子之中,有兩三個相貌不差,陪大帥快活快活,他脾氣就好了。
”第一個軍官道:“三十幾個女人,大夥兒不夠分的,明兒辛苦一天,再去擒些來。
”一個士兵笑道:“遼狗得到風聲,旱就逃得精光啦,再要打草谷,須得等兩三個月。
”喬峰聽到這裡,不由得怒氣填胸,心想這些官兵的行徑,比之最兇惡的盜賊更有不如。
突然之間,一個契丹婦女懷中抱著的嬰兒大聲哭了起求。
那契丹女子伸手推開一名大宋軍官的手,轉頭去哄啼哭的孩子。
那軍官大怒,抓起那個孩兒,摔在地上,跟著縱馬而前,馬蹄踏在孩兒身上,登時踩得他肚破腸流。
那契丹女子吓得呆了,哭也哭不出聲來。
衆官兵哈哈大笑,蜂擁而過。
喬峰一生中見過不少殘暴兇狠之事,但這般公然以殘殺嬰孩為樂,卻是第一次見到。
他氣憤之極,隻是他為人沉穩,當時并不發作,卻要瞧個究竟。
這一群官兵過去,又是十餘名官兵呼嘯而來。
這些大宋官兵也都騎在馬上,手中高舉長矛,每個矛頭上都刺著一個血肉模糊的首級,馬後系著長繩,縛了五個契丹男子。
喬峰瞧那些契丹人的裝束,都是尋常收人,有兩個年紀極老,白發蒼然,另外三個都是十五六歲的少年。
他一看之下,心中已是了然,這些大宋官兵出去擄掠,壯年的契丹牧人都逃走了,卻将婦孺老弱捉了來。
隻聽得一個軍官笑道:“斬得十四具首級,活捉鞑子遼狗五名,功勞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升官一級,賞銀百兩,那是有的。
”另一人道:“老趙,這裡西去五十裡,有個契丹人市集,你敢不敢去打草谷?”老趙道:“有什麼不敢?你欺我新來麼?老子新來,正要多立邊功。
”說話之間,一行人已馳到大石左近。
一個契丹老人看到地下的童屍,突然大叫起來。
喬峰雖是不懂他的言語,卻聽得出他叫聲中悲憤已極,料想被馬踩死的這個孩子是他親人。
拉著他的小卒用力扯繩,催他快走。
契丹漢子怒發如狂,猛地向他撲去。
這小卒吃了一驚,揮刀向他疾砍。
契丹漢子用力一扯,将他從馬上扯了下來。
張口往他頸中便咬,便在這時,另一名大宋軍官從馬上一刀砍了下來,深入其背,跟著一腳将他踢開,摔在地下的小卒方得爬起。
這小卒氣惱之極,揮刀又在那契丹老漢身上砍了幾刀。
那老漢搖晃了幾下,竟不跌倒。
衆官兵或舉長矛,或提馬刀,團團圍在他的身周。
那老漢轉向北方,解開上身衣衫,挺立身子,突然高聲号叫起來,聲音悲涼,有若狼嗥。
一時之間,衆軍官臉上都現出驚懼之色。
喬峰心下悚然,蓦地裡似覺和這契丹老漢心靈相通,這幾下垂死時的狼嗥之聲,自己也曾想要叫過。
那是在聚賢莊上,他身上接連中刀,自知将死,但想大聲呼叫,隻是覺得如此野獸股的狂叫,有失英雄身份,這才勉力忍住。
但若不是那黑衣大漢及時來救,自己真要斃命之際,隻怕這幾下如狼嗥一般的呼聲,還是會從自己喉頭吐出。
喬峰聽了這幾聲呼号,心中油然而起親近之意,更不多想,飛身便從大石之後躍出,抓起那些大宋官兵,一個個都投下崖去。
這些官兵殲殺平民是手段了得,遇上喬峰,如何是他對手?頃刻之間,個個都跌入深谷。
喬峰打得興發,連他們乘坐的馬匹也都一掌一匹,推入深谷,人号馬嘶,響了一陣,便即沉寂。
阿朱和那四個契丹人見他如此神威,都是看得呆了。
喬峰殺盡十餘名官兵,縱聲長嘯,聲震山谷,見那身中數刀的契丹漢子兀自直立不倒,心中敬他是個好漢,走到他的身前,隻見他胸膛袒露,對正北方,卻已氣絕身死。
喬峰向他胸口一看,“啊”的一聲驚呼,向往倒退了一步,身子搖搖擺擺,似欲摔倒。
阿朱大驚,叫道:“喬大爺,你……你……你怎麼了?”隻聽得嚓嚓幾聲響過,喬峰撕開自己胸前衣衫,露出長毛茸茸的胸膛來。
阿朱一看,見他胸口刺著花紋,乃是青郁郁的一個狼頭,張口露牙,狀貌兇惡。
再看那個契丹老漢時,見他胸口也是刺著一個狼頭,形狀神姿,和喬峰胸口的狼頭竟然一模一樣,忽聽得那四個契丹人齊聲呼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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