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向下一望,不由得頭都暈了,忙道:“快……快放我下去。
”蕭峰笑道:“你自己跳下去吧。
”那矮子道:“胡說八道,這一跳豈不跌個粉身碎骨?”蕭峰見他雖是身處危境,仍是不脫直率之氣,心下倒生了幾分好感,問道:“你叫什麼名字?”矮子道:“我是出塵子!”蕭峰微微一笑,心道:“這名字倒風雅,隻可惜跟你老兄的身材似乎不大相配。
”說道:“我可要失陪了,後會有期。
”出塵子大聲道:“不能,不能,哎唷,我……我要摔死了。
”雙手緊貼山壁,暗運内勁,要想抓住石頭,但觸手之處,全是光溜溜地,哪裡依附得住。
他武功雖是不弱,在這三面淩空的高處,不由得十分驚恐,隻聽下面三人不住叫喊。
蕭峰道:“快說,碧玉王鼎有什麼用!你要是不說,我就下去了。
”
出塵子急道:“我……我非說不可麼?”蕭峰道:“不說也成,鄖就再見了。
”出塵子一把拉住他農袖,道:“我說,我說。
這座碧玉王鼎是本門的三寶之一,用來修習‘化功大法’的。
師父說,中原武人一聽到咱們的‘化功大法’,便吓得魂飛魄散,若是見到這座碧玉鼎,非打得稀爛不可,這……這是一件稀世奇珍,非同小可……”蕭峰久聞“化功大法”之名,知這是一種污穢陰毒的邪術,聽得這座碧玉鼎用途如此,也懶得再問,又是伸手托住出塵子的腋下,順著山壁直奔而下。
在這陡峭如牆的山壁奔将下來,比之上去時更快更險,出塵手吓得大聲呼叫,但他一聲呼叫未息,雙腳已經著地,但見他臉如土色,雙膝發顫。
那胖子道:“八師弟,你說了麼?”出塵子尚未答複,蕭峰向著阿紫道:“拿來!”阿紫道:“拿什麼來啊?”蕭峰道:“碧玉王鼎!”阿紫道:“你不是說放在馬夫人家裡麼?怎麼又向我要?”蕭峰向她打量,隻見她身形苗條,纖腰細細,衣衫也甚單薄,身邊不似藏得有一座五寸來高的王鼎,心想:這人狡猾得緊,她門戶中事,本來不用我理會,隻是這些邪魔外道難纏得緊,倘若陰魂不散的跟住自己,那也很是讨厭,便道:“這種東西蕭某得之無用,決計不會拿你們的,你們信也好,不信也好,蕭某可要失陪了。
”說著邁開大步,幾個起落,已将五人遠遠抛在後面。
那四人震于他的神威,要追還是不追,議論未定,蕭峰早已走得不知去向,無論如何追趕不上了。
蕭峰一口氣奔出七十餘裡,這才找到飯店,飲酒吃飯。
這天晚上,他在周王店歇宿,運了一會功,便即入睡,到得半夜,睡夢中忽然間聽到幾聲尖銳的哨音。
蕭峰内功深厚,這幾響哨聲相隔甚遠,隻是顯得怪異,聲音雖然不響,他卻也一驚而醒。
他坐起身來,側耳而聽,過得片到,聽得西南角上有幾下哨聲,跟著東南角上也有幾下哨聲相應,這哨聲尖銳凄厲,正是星宿海一派門人所吹的玉笛聲。
蕭峰在黑暗中微微一笑,心道:“這一幹人趕到左近了,不去理他。
”當即卧倒炕上。
突然之間,兩下“叽,叽”的笛聲響起,相隔甚近,便發自這小客店中,跟著又有人說道:“快起身,大師哥到了,多半是已拿住了小師妹。
”另一人道:“拿住了,你說這一次她能不能活命?”先前那人道:“誰知道呢?快走,快走!”這兩人說話之聲極輕,但蕭峰聽得十分清楚,跟著他聽見推開窗子、縱著出房之聲,蕭峰心想:“又是另外兩個星宿派門下的弟子,沒料到這小客店中也伏得有這種人,想是他們比我先到,在客店中一聲不出,是以我并未發覺。
”
他本不想去理别人的閑事,但想起那二人所說不知阿紫能否活命之言,尋思:“阿朱遺言叫我照料于她,這小姑娘雖然歹毒,我總不能讓她死于非命,否則如何對得起阿朱?”當下也一躍出房,但聽得笛聲不斷,此起彼伏,都是移向西南方,他循聲趕去。
奔得一陣,便已趕上了從客店中出來的那二人。
見這二人衣飾都和日間所見的人相同,隻是步履之間頗見蒼老,年紀卻比其餘那幾個星宿弟子老得多了。
他在這二人身後二十丈處,不即不離的跟著,翻過兩個山頭,猛見前面山谷中生著一堆火焰。
這火焰高約五尺,作純碧之色,和尋常的火焰大異,一眼瞧去,便見鬼氣森森。
那二人直向火焰處奔去,跑到火焰之前,拜倒在地。
蕭峰隐身石後,望将出去,隻見火焰旁聚集了十多人,一色的黃麻葛衫,或高或矮,綠油油的火光照在各人的臉上,人人均有凄慘之色。
綠火之左站著一人,一身紫衫,正是阿紫。
隻見她雙手已被鐵铐铐住。
阿紫雪白的臉給那綠火一映,看上去也是十分詭異,但她嘴角邊挂著一絲微笑,仍是極為倔強。
綠火邊的衆人默不作聲,各人的目光注視著火焰,左掌按住胸膛,口中喃喃的不知說些什麼。
蕭峰知道這些邪魔外道各有各的宗派儀式,也不去理會。
他聽适才那兩名星宿弟子說“大哥到了,多半已拿住小師妹”,那麼這星宿派的大弟子,當是這一幹人的首腦人物。
他向這十餘人一個個瞧去,見這些人有老有少,服飾全然一樣無二,動作神态,也無那一個特别顯出頤指氣使的模樣。
正揣摸間,忽聽得“嗚嗚嗚”幾下柔和的笛聲,從東北方吹來,衆人轉過身子,一齊向著笛聲來處,躬身行禮。
阿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