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難以禅杖吸起了棋盤,跟著便向那人頭頂砸了下去,那人叫道:“這一下‘鎮神頭’又垂‘倚蓋’,我可抵擋不了啦!”向前疾竄。
玄難倒曳禅杖,喝道:“書呆子,給我躺下了!”一杖掃将過去,其勢威不可當。
那書呆子道:“夫子,聖之時者也!風行草偃,伏倒便伏倒,有何不可?”他這幾句話尚未說完,人早已伏倒在地。
六名慧字輩的僧人跳将上去,将他七手八腳的擒住了,少林寺達摩院首座的武功果然是驚世駭俗,不同凡響,隻一出手,便将對方三名高手打倒,這一來大獲全勝,隻是阿碧等關懷鄧百川的傷勢,一衆少林僧心傷玄痛圓寂,雖然獲勝,卻并不歡喜。
那使斧頭的雙鬥包不同和風波惡,左支右绌,堪堪要敗,那使棋盤的人道:“罷了,罷了!六弟,咱們認輸,不打了。
大和尚,我隻問你,咱五弟到底犯了你們什麼,你們要将他害死?怎麼又偷了他的煙花放起,邀約咱們來此?”玄難道:“焉有此事?……”話未說完,忽聽得铮铮兩聲琴響,遠遠的傳了過來。
這兩下聲音一傳入耳鼓,衆人登時一顆心劇烈的跳了兩下。
玄難一愕之際,隻聽得那琴聲又铮铮的響了兩下。
這時琴聲更近,各人心跳更是厲害。
風波惡隻覺心中一陣煩惡,右手一松,當的一聲,單刀掉在地下。
若不是包不同急忙出掌相護,敵人一斧砍來,已劈中他的肩頭。
那書呆子叫道:“大哥快來,大哥快來!一群奸賊殺了五弟,又将咱們拿住啦,七妹也給他們打死了,乖乖不得了!”樹林中铮铮铮铮铮琴聲連響五下,各人心煩意惡,一顆心随著琴聲連跳五下。
玄難大是驚異:“這是什麼邪門武功,我以少林上乘心法鎮懾心神,這顆心還是随著琴聲跳動,那真是厲害得緊了。
”隻聽得那琴聲漸響漸快,各人的心也是跟著頻繁急促的跳蕩。
玄難、公冶幹、包不同、風波惡等諸人一齊坐地,各以深厚内力與之相抗。
隻有玄難和公冶幹兩人,勉強還能控制心跳,那慧字輩六僧已是大呼小叫,痛苦難當。
六僧伸手塞住耳朵,想阻琴聲傳入耳中,但奇怪的是,不論雙手如何用力塞耳,總是有一絲絲極輕微的聲音聽到,而心髒便不由自主的與聲音相感應。
到得後來,彈琴之人用起輪指來,彈丸跳擲,直如爆豆,各人的心髒竟也随著急跳,轉眼間人人都要送命。
玄難知道不能隻守不攻,任由他如此施虐,提起禅杖,往琴聲來處沖了過去,但那琴聲宛似從地底發出,玄難在樹林中打了個轉,哪見有人?他剛一回頭,琴聲叮叮咚咚的連響起來。
風波惡大叫一聲,雙手亂撕胸口衣服,衣服撕破後,更是力抓自己胸口,叫道:“把心挖出來,按住它,不許它跳,不許它跳!”片刻之間,便将自己胸口抓得鮮血淋漓。
公冶幹張開雙臂,将他抱住,叫道:“四弟不可煩躁,你努力将這鬼琴聲當作是聽而不聞。
”但他一分心照顧風波惡,自己心神難以甯定,這顆心更加急速的跳了起來。
那書呆子、使棋盤的、使斧頭的、使判官筆的和那戲子,聽了這琴聲卻全無痛苦之色,顯是另有簡易法子加以抗禦,絕不受琴聲的感應。
包不同道:“六妹,你還好麼?坐到我身邊來。
”隻見少林寺六名慧字輩的僧侶都是雙手揪住了自己胸膛,在地下滾來滾去,大聲号叫,包不同心想阿碧年紀輕,功力淺,定是受苦最深,心下憐惜,叫她過來,要助以一臂之力,哪知道一擡頭,但見阿碧盤膝端坐,臉帶微笑,宛如沒事人一般。
包不同這一驚更甚,心道:“啊喲,難道六妹竟是給這鬼琴聲整死了?她自來喜愛音樂,彈琴唱歌,極盡佳妙。
越是精通音韻之人,對這種琴聲感應越強。
”
包不同忍著自己心口的劇烈跳動,搶到阿碧身畔,正要去摸她鼻息,隻見她右手緩緩動了起來。
包不同大吃一驚:“怎麼她人死了又會動?”但見她右手伸入懷中,取了一件物事出來,黑暗中也看不清楚是什麼東西,包不同一愕之下,啞然失笑,又驚又喜:“六妹何嘗死了?她好端端地,自然會動。
”卻聽得叮叮兩聲,從阿碧身前發出。
這兩下響聲音色柔和,顯是發于一件小小的樂器,兩下響聲一過,樹林中傳出來的密如聯珠的琴聲漸漸緩慢。
阿碧懷中的樂器又響了兩下,對面的琴聲更加慢了。
自玄難以下,各人無不大喜,均想:“看不出阿碧這小姑娘居然還有這個本事,能用樂音對付樂音,以輕克響,将對方的琴音壓制了下去。
”但聽得林中琴音忽高忽低的響了幾下,阿碧彈奏相答,也是這麼忽高忽低的響了幾下。
慧字六僧和風波惡一一從困境中解脫,分别站起身來。
風波惡喘了口氣,大叫:“這惡賊害得咱們好苦,大夥兒殺啊!”提刀向樹林中沖了進去。
公冶幹抱起鄧百川,隻覺他呼吸緩慢,氣息未停,中了那美婦發出的毒氣後,性命一時無礙,生怕敵人太強,風波惡身負寒毒重傷,著了對方道兒,當即将鄧百川放好,和包不同一起追了下去。
慧字六僧想起适才受琴音煎熬時的苦楚,也各提刀持杖,奔入林中。
但說也奇怪,林中空蕩蕩地一個人影也無,那琴音卻忽東忽西,時前時後,令人難以捉摸,倒如是七八個随身魔鬼,躲在樹上輪流彈奏一般。
隻是這時候琴音悠揚緩慢,悅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