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波惡和包不同兩人不停步向前飛奔,一直奔出了七八裡,尚未見到鐵頭人的影子。
這兩人全是精力彌漫,唯恐天下不亂,雖然追不到,仍然一路追了下去。
卻不知遊坦之奔行如飛,這時離他們少說也有二十裡之遠了。
遊坦之不顧丁春秋的積威,将阿紫擒了過去,在牆洞中穿出,一味向前急奔,去勢之快,連他自己也難以想像。
他逃脫之初,隻是想著如何能離丁春秋更遠些、如何能使阿紫脫離丁春秋的魔掌,再無别的念頭。
待奔出了十來裡,想及丁春秋的心狠手辣之處,心中漸漸害怕起來。
他倒不是怕自己受丁春秋的荼毒,而是怕星宿老怪遷怒阿紫,加倍對她折磨。
他越想越是吃驚,回頭向後看去,看丁春秋可有追了上來,這回頭一看,登時教他雙腳發軟!他絕不曾想到自己的去勢竟如此之快,及至回頭一看,身後道路,竟像飛一股向後移去。
他在大驚之下,連忙轉回頭來,隻見一株大樹,卻已迎面撞到。
他欲待停步,卻哪裡收得住勢頭?百忙中手臂一揮,先将阿紫平平揮出,緊接著,他自己的身子已“砰”地一聲和那棵大樹撞個正著。
他雙臂一伸,抱了那株大樹,好一會功夫才定下神來,忽然覺出落葉飄飄而下,轉眼便在地上鋪了厚厚的一層。
遊坦之想道:如今并不是落葉的季節,那樹适才還青蔥翠綠,何以霎時便葉枯枝殘?他卻不知道,自己抱住了樹身,不知不覺把體内的至陰至寒之氣傳了過來,那株大樹竟已凍枯而死了。
遊坦之轉過頭去,見阿紫坐在地上,以手掩面,哀哀而泣。
四周并無一人,阿紫的泣聲雖低,遊坦之也是聽得十分清楚。
當他動手将阿紫救出之際,隻想到如何使阿紫脫離丁春秋的毒手,絕未想到救出來之後的事情。
這時他望著掩面而泣的阿紫,不知該怎樣處置于她。
好一會,他才走上幾步,怯生生地叫道:“姑娘,你……”阿紫突然站了起來,伸掌便打,“砰”地一拳,正打在遊坦之的胸口。
遊坦之冷不防吃了一驚,身形一晃,幾乎跌倒。
阿紫已尖聲叫道:“你為什麼将我救了出來?”
遊坦之忙道:“姑娘,當時……我若不出手,你還要受苦。
”阿紫道:“我受苦幹你什麼事?”遊坦之嗫嚅不能回答,呆了好一會,才道:“姑娘,我……隻是不想你……受苦,卻是絕無惡意,你心中若是怪我,若是不歡喜……唉……早知如此,我也一定不出手了。
”阿紫哭道:“我當然不歡喜,要是你忽然瞎了雙眼,你會心中高興麼?”遊坦之苦笑道:“若是姑娘雙眼得以複明,就是教我瞎了眼,我也心甘情願。
”
阿紫呆了半晌,漸漸止住了哭聲,道:“你是誰?”遊坦之一聽,心中不禁發涼。
他敬仰阿紫,崇拜阿紫,人雖不在她身旁,一顆心卻無時無刻不在系念著她,隻當她立時便可認出他聲音,怎知她忽然發此一問,可知她早已将自己忘了。
阿紫在遼國南京享福,多的是新鮮玩意,走了一個鐵醜,自然有别的小醜給她湊趣,早已将鐵醜忘了個一幹二淨。
而且,遊坦之将她從丁春秋身邊救出,阿紫隻是向武林高手中猜想,怎麼也想不到遊坦之的身上。
遊坦之呆住了作聲不得,隻聽阿紫又道:“你可是慕容公子麼?”遊坦之道:“慕容公子?慕容公子?”他眼前立即現出了慕容複潇灑華貴的模樣,就算他頭上不戴著那個鐵面具,也是難及慕容複于萬一,何況如今這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怪相?他登時自慚形穢,低聲道:“不……不是,我不是慕容公子。
”阿紫側頭想了一想,說:“聽你聲音,你年紀不大,你可是慕容公子的朋友?”
阿紫對慕容複的印象十分深刻,此際雖然雙目已盲,隻當相救自己的一定也是個溫文儒雅、潇灑英俊的年輕公子,所以才問他和慕容公子是否相識。
遊坦之見阿紫的神情似乎較為輕快了些,便順著阿紫的意思道:“是,我們是相識的。
”阿紫微微擡起了頭,道:“那麼,你一定也是和慕容公子一樣,十分英俊的了?”一句話出口,她蒼白的臉頰上隐隐現出幾絲紅暈。
阿紫一直閉著眼睛,且已把血迹抹幹,看去并不像個盲女,一時面泛紅雲,更是十分俊雅美麗。
遊坦之看得呆了,做聲不得。
過了半晌,阿紫又道:“你在幹什麼呀?”遊坦之道:“我在看你。
”
阿紫道:“看我,為什麼看我?”遊坦之道:“你生得好看,我什麼都不想做隻想看你。
”阿紫臉上的紅雲漸漸擴展,道:“你、你說我生得好看?”遊坦之歎了一口氣,道:“是,我再也未曾見過比你美麗的姑娘。
”阿紫被丁春秋弄瞎了雙眼,心中本是十分難過,但她在星宿門下久了,什麼樣的殘酷刑罰都是司空見慣,以她那樣盜取本門重寶的叛師大罪,隻是被星宿老怪刺瞎了雙目,可以說是罰得輕之又輕,是以心中雖然難過,其難過的程度也不如普通人遽爾失明為甚。
這時,她幻想救她的是一個年輕英俊、武功高強的少年公子,心中已有了幾分喜意,再一聽對方那樣說法,更是心頭亂跳。
她在星宿派中學藝之時,衆師兄都當她是個頑皮的小女孩,跟蕭峰在一起時,蕭峰也從來未曾注意她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