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手從旁伸過将松柴接去。
黃蓉緩緩轉過頭去,原來是傻姑聽到聲息,起身出來。
傻姑見郭靖如此,也感驚惶,自到廚下去端了一缽清水。
黃蓉取出手帕,浸濕了水,給他擦去了臉上血漬,隻覺他氣息更加微弱,正想檢視他身上何處受傷,火光下忽見他腰間金光閃閃,卻是個匕首的刀柄,一低頭,隻見一把匕首端端正正的插在他左腰之中。
黃蓉的驚慌到此已至極處,心中反而較先甯定,輕輕撕開他腰間中衣,露出肌膚,隻見血漬凝在匕首兩旁,刃鋒深入肉裡約有三寸。
她心想,如将匕首拔出,隻怕當場就送了他的性命,但若遷延不拔,時間一長,更是難以挽救,咬一咬牙,伸手握住匕首之柄,欲待要拔,忽然心中一慌,不由自主的又将手縮回。
接連數次,總是下不了決心,傻姑看得老大不耐煩,見黃蓉第四次重又縮回,突然伸手出去,一把抓住刀柄,猛力拔了出來。
郭靖與黃蓉齊聲大叫,傻姑卻似做了一件好玩之事,哈哈大笑。
黃蓉隻見他傷口中鮮血如泉水般往外噴湧,傻姑卻尚在呆笑,心中又驚又怒,反手用力一掌,将傻姑打了個筋鬥,随即俯身用力将手帕按住傷口。
傻姑一交摔倒,松柴熄滅,堂中登時一片黑暗。
傻姑大怒,搶上去猛踢一腳,黃蓉也不閃避,這一腳正好踢在她的腿上。
傻姑怕黃蓉起身打她,踢了一腳後立即逃開,過了一會,卻聽黃蓉在輕輕哭泣,心中大感奇怪,忙又去點燃了一根松柴,問道:“我踢痛了你麼?”
匕首拔出時一陣劇痛将郭靖從昏迷中痛醒過來,火光下見黃蓉跪在自己身旁,忙問:“嶽爺爺的書給奸賊們盜去了嗎?”黃蓉聽他說話,心中大喜,又見他念念不忘于這件事,心想這時不可再增他的煩憂,說道:“你放心,奸賊們得不了手的……”欲待問他傷勢,隻感手上熱熱的全是鮮血。
郭靖低聲道:“蓉兒,你幹麼哭了?”黃蓉凄然一笑,道:“我沒哭。
”
傻姑忽然插口道:“她剛才哭了的,還賴呢,不羞?你瞧,她臉上還有眼淚。
”郭靖道:“蓉兒,你放心,九陰真經中載得有療傷之法,我不會死的。
”
一聞此言,黃蓉登時如在黑夜中見到一盞明燈,點漆般的雙眼為之一亮,喜悅之情,莫可名狀,要想細問詳情,卻又怕耗了他的精神,一轉身拉住傻姑的手,笑問:“姊姊,剛才我打痛你了嗎?”傻姑心中,卻還在記得她哭了沒有之事,說道:“我見到你哭過的,你賴不掉。
”黃蓉微笑道:“好吧,算我哭過就是。
你沒哭,你很好。
”傻姑聽她稱贊自己,大為高興。
郭靖緩緩運氣,劇痛稍減,低聲道:“你在我精促穴與笑腰穴上用金針刺幾下。
”黃蓉道:“是啊,我真胡塗。
”取出一枚金針,在他左腰傷口上下這兩個穴道上各刺三下,這是既緩血流、又減痛楚之法。
郭靖道:“蓉兒,我腰中這一刀雖然刺得不淺,卻不要緊。
難當的是中了老毒物的蛤蟆功,幸好他未用全力,看來還可有救,隻是須得你辛苦七日七晚。
”黃蓉歎道:“就是為你辛苦七十年,你知道我也是樂意的。
”郭靖心中一甜,登感一陣暈眩,過了一會,心神才又甯定,道:“隻可惜師父受傷之後,我相隔數日才見到他,錯過了療治之機,否則縱然蛇毒厲害,難以全愈,但也不緻如今這般一籌莫展。
”
黃蓉道:“你莫想這想那了,快說治你自己的法兒,好教人家放心。
”郭靖道:“先得找一處清靜的地方,咱倆依著真經上的法門,同時運氣用功。
兩人各出一掌相抵,以你的功力,助我治傷。
難就難在七日七夜之間,兩人手掌不可須臾離開,你我氣息相通,雖可說話,但決不可與第三人說一句話,更不可起立行走半步。
若是有人前來打擾,那可……”
黃蓉知道這種療傷之法,與許多打坐修練的功夫相同,在功行圓滿之前,隻要有一時片刻因受到外來侵襲或内心魔障的幹撓,一個把持不定,走火入魔,不但全功盡棄,而且小則重傷,大則喪身。
一般武學之士練功時,必有武功高強的師父在旁護持,以免出岔。
她想:“現下治傷既要我來助他,要靠這傻姑抵禦外來侵擾自然是萬萬不能,隻怕她自己反來滋擾不休。
清掙之處固然一時難找,就算周大哥回來,他這人也決然難以定心給咱們守七日七夜,這便如何是好?”
她暗自沉吟,籌思方策,忽然見到那個碗櫥,心念一動:“有了,咱們就躲在這秘室裡治傷。
當日梅超風練功時無人護持,她不是鑽在地洞之中麼?”
這時天已微明,傻姑到廚下去煮粥給兩人吃。
黃蓉道:“靖哥哥,你養一會兒神,我去買些吃的,咱們馬上就練。
”心想眼下天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