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一縱上前,一手一個,先抓住兩名士兵的背心,遠遠擲出。
那都頭一刀背正向秦老漢打去,郭靖左手掌緣在刀背上一格,向前一推,那刀反砍上去,噗的一聲,砍在那都頭額骨之上。
郭靖右手奪過少女,左腿起處,踢在都頭的臀上。
這一腿勁力好大,那都頭肥肥一個身子立時飛起,豈知秦老漢兩排牙齒深陷都頭腿肉之中,雙手又死命抱住他的小腿,都頭身子飛起,帶著秦老漢也飛了出去。
郭靖吃了一驚,心想秦老漢年已衰邁,這一跌下來,隻怕當場就要一命鳴呼,不及放下手中少女,抱著她縱身而起,如一頭大鳥般撲上前去,搶著抓住都頭的衣領,一把提起,叫道:“老丈,你饒了他吧!”秦老漢勢如瘋虎,神智已然胡塗,直待那少女連叫:“爺爺!爺爺!”方才放開牙齒,滿嘴鮮血,擡起頭來。
郭靖左手向外一揮,将那都頭擲得在地下連翻幾個筋鬥。
那都頭隻怕郭靖上前追打,賴著不敢起身。
兩名士兵見郭靖不再過來,這才上前将他扶起,三人馬也不敢騎,一跷一拐的去了。
郭靖放下少女,扶起秦老漢。
那少女向郭靖望了幾眼,心中好生感激,隻是怕羞,卻不說話,取出手帕給爺爺抹去臉上血漬。
秦老漢雖然受傷不輕,但見孫女未被搶去,精神大振,突然爬在地下,向郭靖連連磕頭,那少女跟著跪下。
郭靖急忙扶起,說道:“老丈不須多禮,小人生受不起。
”
秦老漢請郭靖回入茅屋,那少女捧出一碗茶來,放在郭靖面前,低聲道:“恩人請用茶。
”郭靖起身謝過。
秦老漢道:“不敢請問恩人尊姓大名。
”郭靖說了。
秦老漢道:“若非恩人相救,老漢祖孫二人今日是活不成了。
”當下說出一番話來。
原來秦老漢本是廣東人,因在故鄉受土豪欺壓,存身不住,攜家逃來江西,見這林邊有些無主荒地,就與兩個兒子開墾起來。
豈知那森林是個毒蛇出沒之處,不到兩年,他兩個兒子、一個兒媳婦全被毒蛇咬死,隻剩下秦老漢和一個孫女南琴。
秦老漢氣憤不過,回到廣東去學了捕蛇之法,在林中大殺毒蛇,給兒子媳婦報仇。
不久他開墾的荒地又被縣中豪紳占了,沒了生業,就以出售蛇膽蛇酒為生。
好在這林中毒蛇奇多,又無旁人相争,祖孫二人相依為命,這八九年來倒也有口苦飯吃。
到了去年秋間,縣中來了一位姓喬的太爺。
不知怎的,這位喬太爺偏喜毒蛇,先尚出錢買蛇,後來說道,人人都繳錢糧,秦老漢怎能不繳,限他每月繳納毒蛇二十條,算是錢糧。
秦老漢無奈,隻得多辛苦一些,又教會了孫女相助,每月也就照數繳納。
那知到了今年春間,林中毒蛇忽然越來越少。
本來遍地皆是,現下要找半日,翻石撥草,才找到一條。
四月、五月勉力對付了,六月份的二十條毒蛇竟沒能湊齊。
喬太爺聽說秦老漢的孫女美貌,乘機命人來說了幾次,要納她為妾。
秦老漢那裡肯依,這日太爺竟派了都頭前來強搶,說是相抵蛇數。
郭靖聽了嗟歎不已,用過晚飯,秦老漢請郭靖安歇。
南琴點了油燈,引郭靖入房,低聲道:“荒野之地,甚是污穢,恩人莫怪。
”郭靖道:“姑娘叫我郭大哥便是。
”南琴道:“小女子那敢如此稱呼……”隻聽得外面傳來幾聲極尖厲的鳥鳴之聲。
南琴吃了一驚,手一側,把燈油潑了少些在地。
那鳥聲甚是奇特,郭靖聽了似覺全身發癢,胸口作嘔,說不出的不好受,問道:“姑娘,那是什麼鳥兒?”南琴低聲道:“那就是吃毒蛇的神鳥啦。
”郭靖奇道:“吃毒蛇的鳥?”南琴道:“是啊,林子中的蛇兒都給這鳥吃完啦,害得爺爺這麼慘。
”郭靖道:“怎麼不想法兒把這鳥除去?”南琴臉色微變,忙道:“恩人悄聲。
”走過去掩上了窗子,說道:“神鳥通靈性的,給它聽見了可不得了。
”
郭靖大奇,道:“什麼?那鳥能聽咱們說的話。
”南琴正待回答,秦老漢在隔室聽見兩人對答,走到房門口低聲道:“晚上不便多談,明兒老漢再與恩人細說。
”當下道了安息,攜了孫女的手出房去了。
郭靖見他臉上神色驚恐,更感奇怪,睡在床上,思念黃蓉現下不知身在何處,将來和她相見時不知她對自己如何,心中思潮起伏,翻來覆去的無法入睡,将到子夜,突然間聽得咕、咕、咕的響了三聲,正是适才那鳥的鳴叫,郭靖胸口煩惡,心想反正安睡不得,不如去瞧瞧那吃毒蛇的鳥兒是何等模樣,當下悄悄起身,躍出窗子,正要向那鳥鳴之處走去,忽聽背後一人低聲道:“恩人,我和你同去。
”郭靖回頭,見南琴披散頭發,站在月光之下。
她這副模樣,倒有三分和梅超風月下練功的情狀相似,郭靖不禁心中微微一震,隻是這少女膚色極白,想是自幼生在山畔密林之中難見陽光之故,這時給月光一映,更增一種飄渺之氣。
她雙手各拿著一個圓鼓鼓的黑物,慢慢走到郭靖身前,低聲道:“恩人可是要去瞧那神鳥麼?”郭靖道:“你千萬别再叫我恩人啦。
”南琴臉上現出羞色,輕輕叫了聲:“郭大哥。
”郭靖将手中弓箭一揚道:“我去射死那鳥,好讓你爺爺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