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
說到第三遍後,方聽得茅屋中一個女人聲音說道:“你們既能走到此處,必有本事進我屋來。
難道還得我出來迎接麼?”語聲冷淡異常,顯見是不喜外人打擾。
若是換作平時,郭靖甯可在林中露宿一宵,也不願故意去惹人之厭,此時卻是救傷要緊,隻是眼前一片污泥,不知如何過去,當下低聲與黃蓉商量。
黃蓉睜眼一看,想了片刻,道:“這屋子是造在一個污泥湖沼之中。
你瞧瞧清楚,那兩間茅屋是否一方一圓。
”郭靖睜大眼睛望了一會,喜道:“是啊,蓉兒你什麼都知道。
”黃蓉道:“你走到圓屋後邊,對著燈火直行三步,斜行五步,再直行三步。
如此直斜交差,不可弄錯。
”郭靖依言而行,落腳之處果然打有一根根的木樁。
隻是那些木樁虛虛晃晃或歪或斜,若非郭靖輕功了得,隻走得數步早已摔入泥沼之中。
他凝神提氣,直三斜四的走去,走到一百一十九步,已繞到了方屋之前。
那屋卻無門戶。
黃蓉低聲道:“從此處跳進去,在左首落腳。
”郭靖背著黃蓉,一躍而入,依言落在左首,心中微微一驚,暗道:“一切都在蓉兒料算之中。
”原來牆裡是個院子,那院子分為兩半,左一半是實土,右一半卻是個水塘。
郭靖跨過院子,走向内堂,堂前是個月洞,仍無門扉。
黃蓉悄聲道:“進去吧,裡面沒古怪啦。
”郭靖點點頭,朗聲道:“過往客人冒昧進谒,請主人大度包容。
”說畢走進堂去。
隻見當前一張長桌,上面放著七盞油燈,排成天罡北鬥之形。
地下蹲著一個頭發花白的女子,身披麻衫,凝目望著地下一根根的無數竹片,正自用心思索,雖聽見郭靖說話,卻不擡頭。
郭靖将黃蓉放在一張椅上,燈光下見她臉色憔悴,全無血色,心中甚是憐惜,欲待開口讨碗湯水,但見那老婦全神貫注,卻怕打斷她的思路。
黃蓉坐了片刻,精神稍複,一看地下那些竹片都是長約四寸,闊約二分,知是計數用的算子。
再看那些算子排成商、實、法、借算四行,一數算子數目,知她正在計算五萬五千二百二十五的平方根,這時“商”位上已計算到二百三十,但見那老婦搬弄算子,算那第三位數字。
黃蓉脫口道:“五!二百三十五!”
那老婦吃了一驚,擡起頭來,一雙眸子精光閃閃,向黃蓉怒目而視,随即又低頭搬弄算子。
這一擡頭,郭黃二人見她容色清麗,不過三十六七歲,想是思慮過度,是以鬓邊早見華發。
那女子搬弄了一會,果然算出是“五”,不禁大驚,擡頭又向黃蓉望了一眼,見她是個妙齡少女,心想這必是她湊巧猜中,不足為奇,順手将“二百三十五”五字記在紙上,又計下一道算題。
這次是求三千四百零一萬二千二百二十四的立方根,她剛将算子排為商,實,方法,廉法,隅,下法六行,算到一個“二”,黃蓉輕輕道:“二百二十四。
”那女子“哼”了一聲,那裡肯信?,布算良久,約一盞茶時分,方始算出,果真是二百二十四。
那女子伸腰站起,但見她額頭滿布皺紋,面頰卻如凝脂,一張臉以眼為界,上半老,下半少,卻似相差了二十多歲年紀。
她雙目直瞪黃蓉,忽然向内室一指道:“跟我來。
”拿起一盞油燈,走了進去。
郭靖扶了黃蓉跟著過去,向内一望,隻見那内室牆壁圍成圓形,地下滿鋪細沙,沙上畫了許多橫直符号和圓圈,又寫著許多“太”“天元”,“地元”,“人元”,“物元”等字。
郭靖看得不知所雲,生怕落足踏壞了沙上符字,站在門口,不敢入内。
黃蓉自幼受父親教導,精通曆數之術,一見地下符字,知道盡是些術數中的難題,那是算經中的“天元之術”,隻要一明其法,也無甚難處(按:即今日代數中多元多次方程式,我國古代算經中早記其法,天、地、人、物四字即西方代數中X、Y、Z、W四未知數)。
黃蓉從腰中抽出竹棒,倚在郭靖身上,随想随在沙上書寫,片刻之間,将那女子苦思數月不得其解的七八道難題盡數解開。
那女子至此驚訝異常,呆了半晌,忽問:“你是人嗎?”黃蓉微微一笑,道:“天元四元之術,何足道哉?算經中共有十九元,‘人’之上有仙,明、霄、漢、壘、層、高、上、天、‘人’之下有地、下、低、減、落、逝、泉、暗、鬼。
算到十九元,方才有點不易罷啦!”那女子沮喪失色,身子搖了幾搖,突然一交坐在細沙之中,雙手捧頭,苦苦思索,過了一會,忽然擡起頭來,臉有喜色,道:“你的算法自然精我百倍,可是我問你:将從一至九這九個數字排成三列,不論縱橫斜角,每三字相加都是十五,如何排法?”
黃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