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敢當,我們幾個在江湖上混飯吃,全仗朋友們給面子,是非曲直,自有公論,誰也不能抹着良心說瞎話。
」蘇岡點了點頭,道:「王總镖頭說得對,請各位坐下說話。
」他左手一擺,命師弟、徒弟們收起了兵刃。
白寒楓的鋼刀卻總是不肯放下。
蘇岡讓衆人坐下,廳上座位不移,他的師弟,徒弟們便都站着。
蘇岡道:「白二弟,當時實情如何,你給大家說說。
」
白寒楓歎了一聲,道:「前天下午………」隻說了四個字,不由得氣往上沖,手中鋼刀揮了揮,但想起此舉大過粗魯,将鋼刀用力往地下一擲,跄踉一聲,擊碎了兩塊方磚,呼了口氣,道:「前天下午,我和哥哥在天橋的一家酒樓上喝酒,忽然上來一個官員,帶了四名家丁,坐上酒樓來。
那四個家丁神氣惹厭得很,要酒要菜,說的卻是雲南話。
」蘇岡「哦」了一聲,道:「他們說的是雲南話?」白寒楓道:「我和哥哥一聽他們口音,就留了神。
」王武通、樊綱等都知道,沐王府世鎮雲南,蘇岡,白寒楓等都生長於雲南,在北京城裏聽到鄉音,自會注意。
白寒楓續道:「那官員一面喝酒,一面指摘酒菜不好,說我們雲南的火腿如何如何,過橋米綫如何。
四名家丁自然順着他。
我哥哥聽得有趣,隔座接了幾句。
那官員見我們也是雲南人,便邀我們過去坐。
我和哥哥離家已久,原想打聽故鄉的情形,見這官員似是新從雲南來,便移座過去。
一談之下,這官員自稱叫做揚一峯,原來是奉了吳三桂的委派,去做曲靖縣的知縣。
」
蘇岡道:「你說他說的是雲南話?」白寒楓道:「他是雲南大理人。
照規矩,雲南人不能在雲南做地方官。
不過這揚一峯得意洋洋的說道,他是平西王委派的官,可不理這一套!「
樊綱忍不住駡道:「他奶奶的,大漢奸吳三桂委派的狗官,有什麼神氣了?」白寒楓向他瞧一了一眼,點了點頭,道:「這位樊………樊兄說得不錯,當時我也這麽想。
可是我哥哥為了探聽故鄉情形,反而奉承了他幾句。
這狗官更加得意了,說道吳三桂所派的官,叫做『西選』,意思說是平西王選的。
雲南全省的大小官員,固然都是吳三桂所派,就是四川、廣西、貴州三省,『西選』的官兒也比皇帝所派的官吃香。
倘若有一個缺,朝廷派了,吳三桂也派了,誰先到任,誰就是正印。
雲貴川桂四省的官員,那一個先出缺,自然是昆明知道得早,從昆明派人去快得多。
所以朝廷的宮兒,總是沒『西選』的腳快。
他說平西王為朝廷立下大功,滿清能得江山,全仗平西王的功勞。
因此朝廷上對他優禮有加。
吳三桂啟奏甚麼事。
就沒有不準的。
」
王武通道:「這官兒的話倒是實情。
兄弟到西南各省走镖,親眼見到,雲貴一帶,大家就知道有吳三桂,不知道有皇帝。
」白寒楓道:「這揚一峯道,照朝廷規矩,凡是做知縣的。
都先要到京城來見過皇帝,由皇帝親自封官。
他到北京來,就是等着來見皇帝的。
他說平西王既然封了他官,到京城來朝見皇帝,也不過是例行公事而己。
他多喝了幾杯,越說越得意,我哥哥說:『揚大人到曲靖做官,本省人做本省的官,那更是造福桑梓了。
』那揚一峯哈哈大笑起來,說道:『這個自然。
』突然之間,隔座有人插口了,這老……這老賊………我和他仇深………」說到這裏,霍地站了起來,滿臉脹得通紅。
蘇岡道:「是『八臂猿猴』徐天川這老鬼說話麽?」白寒楓點了點頭,道:「正……正…………」他急憤之下,喉頭哽住了說不出話來。
隔了一會,才道:「正是這老賊,他坐在窗口一張小桌上喝酒,忽然插口道:「本省人做本省的官,刮起地皮來更加方便些。
」這老賊,我們自管自說話,誰要他來多口!」玄貞冷冷的道:「白二俠,徐三哥這句話,可沒有設錯。
」白寒楓哼了一聲,頓了一頓道:「這句話然是沒說錯,我又沒說他這句話錯了。
可是……可是……誰要他多管閑事?他若是不掙這句嘴,那會生出以後許多事來?」玄貞見他氣急,也就不再說下去。
白寒楓續道:「揚一峯聽了這句話,勃然大怒,一拍桌子,轉過頭來,見這老賊是個彎腰曲背的老頭兒,容貌猥瑣,桌上放着一隻藥箱,椅子旁插着一面膏藥旗,是個賣膏藥的老頭兒,喝道:『你這個老不死的,胡說些甚麼?』他手下的四名家丁早就搶了上去,在老賊桌上拍桌大罵,一名家丁抓住了他的衣領,也是在下眼拙,瞧不出這老賊武功了得,還道他激於一時義憤,譏刺一兩句,怕他吃虧,便走上去假意相勸,将這四名家丁都推開了。
」
玄貞贊道:「白二俠仁義為懷,果然是英雄行徑。
」他心下已打好了主意,白寒松已死,徐天川受傷雖重,多半不會死,已方占了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