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光問道:「師叔改穿喇嘛服色,不知有何用意?」澄觀道:「難道咱們向喇嘛投降,改歸黃教嗎?」韋小寶道:「非也!大家扮作喇嘛,湧到後邊小廟,将玉林、行癡、行癫三個和尚捉住,點了他們穴道,再将他們換上喇嘛衣衫…………」澄通聽到這裏,鼓掌笑道:「妙計,妙計!咱們幾十個假喇嘛黑夜中向山下沖去,衆喇嘛難分真假,那就難以阻攔了。
」衆僧一齊稱善,登時笑逐顔開。
澄心道:「如此沖将出去,不須多所殺傷,最是上策。
」澄光躊躇道:「隻不過冒犯了行癡大師他倆三位,未免不敬。
」韋小寶道:「阿彌陀佛,救人三命,勝造三七二十一級浮屠。
小小冒犯,勝於烈火焚身。
」澄光道:「師叔說得是。
」當下衆僧一齊脫下僧袍,換上喇嘛衣衫。
衆僧平生謹守戒律,端嚴莊重,這時卻跟着韋小寶做此胡鬧之事,眼見穿上喇嘛衣衫之後形相古怪,人人忍不住好笑。
韋小寶道:「各人把僧袍包了,帶在身上,脫困之俊,又再換過。
沖下山後,若是失散,齊到阜平縣吉祥寺會齊。
」
韋小寶命雙兒收拾了銀兩物事,包作一包,負在背上。
堪堪等到天色将黑,韋小寶道:「大家在臉上塗些香灰塵土,每人手中提一桶水,這就動手吧!」衆僧依言抹臉,提了水桶兵刃,齊向山後奔去。
來到小廟之外,衆僧唏哩花拉,高聲呐喊,向廟中沖去。
玉林、行癡、行癫三人已決意自焚,在院子中堆了柴草,身上澆滿了香油,隻待衆喇嘛攻到,向他們說明舍身自焚用意,便即點火。
那知衆喇嘛說來便來,事先竟沒半分朕兆,待聽到「嗚噜嗚噜,花差花差」似藏語非藏語的怪聲大作,數十名喇嘛已沖進廟來。
玉林朗聲道:「衆位稍待,老衲有幾句話說………」蓦地裏當頭一桶冷水澆将下來,跟着數十桶冷水一齊潑到三人身上。
這一下迅雷不及掩耳,别說三人來不及點火自焚,就算已經點着了,也被立時澆熄。
雙兒縱身過去,先點了行癫穴道。
行癡不會武功,玉林武功不弱,卻不願出手抗禦,混亂中都被點了穴道。
衆僧七手八腳,脫下三人僧袍,将喇嘛袍服套上。
韋小寶向雙兒一努嘴,雙兒取過燭台,便将院中堆着的柴草燒了起來。
韋小寶見行癫的黃金杵放在殿角,想取了帶走,不料金杵沉重,竟然提之不動,澄通伸手一把抓起。
韋小寶手一揮,衆僧将行癡等三僧擁在中間,向東沖了下去。
隻奔出數十丈,小廟中黑煙與火光巳沖天而起,原來這大堆柴草上也淋滿了香油,極易着火。
山腰聞衆喇嘛見到火起,大聲驚叫,登時四下大亂,領頭的喇嘛派人上來救火。
火把光下見到韋小寶等衆僧,都道是自己人,混亂之中,又有誰來盤問阻擋?
衆僧來到山下,已将大隊喇嘛抛在路後,回頭向山上望去,但見火光燭天,那座小廟已燒穿了頂。
澄通道:「這座小廟一燒,他們又找不到行癡大師,隻道他巳燒死在小廟之中,就此息了這條心,再也不來滋擾,倒是一件好事。
」澄光點頭道:「師弟之言有理。
」韋小寶命澄觀将行癡等三人身上穴道解了,說道:「多有得罪,還請莫怪。
」
行癡等剛才穴道被點,動彈不得,耳目卻是無礙,瞧了經過情形,早明白是少林僧設法相救。
行癫大聲喝采,說道:「妙計,妙計!大夥兒輕輕易易便選了出來。
方丈大師,你是救我們性命,多謝你還來不及,誰來怪你?」行癡決意焚身治孽,行癫忠心耿耿,隻好陪着殉主,但心中畢竟是不願就此便死,此時得脫大難,自是歡喜之極。
行癡微笑道:「不傷一人而化解此事,的是難能可貴。
」
忽聽得迎面山道上腳步聲響,大隊人快步奔來。
澄通道:「師叔,有大批喇嘛殺過來了。
」韋小寶道:「咱們便向前沖去,咀裏叽哩咕噜一番,見到他們時臉上露出笑容,伸手向山上指去,總之不可與他們動手。
」衆僧一齊遵命,連行癡和玉林也都點頭。
韋小寶心中大樂:「老皇爺聽我号令,老皇爺的師父也聽我号令。
」衆僧将行癡護在中間,沿着大道奔去。
隻見山坳後沖出一股人來,手執燈籠火把,卻不是喇嘛,都是朝山進香的香客,頸中挂了黃布袋,袋上寫着「虔誠進香」等等大字。
一衆少林僧奔到近處,均是一呆,澄通等早已住口,澄觀等頭腦不大靈敏的,卻還是在亂叫「杜撰藏語」。
香客中走出一名漢子,大聲喝道:「你們幹什麽的?」這人身材魁梧,聲音洪亮。
韋小寶一見之下,心中大喜,認得他是禦前侍衛總管多隆,當即奔上,叫道:「多大哥,你瞧小弟是誰?」
多隆一怔,從身旁一人手中接過燈籠,移到他面前一照。
韋小寶向他擠眉弄眼,哈哈大笑。
多隆驚喜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