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刀往他頭上砍去。
韋小寶道;「你武功太低,我不跟你動手。
來,你在我頭上砍一刀,我決不還手就是。
不過你隻能砍我的頭,可不能斬我胸口。
我年紀小,胸口的護體神功還沒練成,你一刀斬在我胸口,非送命不可。
」那喇嘛斜眼看他,道:「你腦袋當真不怕刀砍?」韋小寶摘下帽子,道:「你瞧,我的辮子已經練斷了,頭發越練越短,頭頂和頭頸中的神功已經練成。
等到頭發練得一根都沒有了,你就是砍在我胸口也不怕了。
」他在少林寺、清涼寺出家,頭發剃得清光,這時長起還不過一寸多長。
當時除了和尚和天生秃頭之外,男子人人都留辮子,像他這般頭上隻有一寸長頭發,确是世間所無。
那喇嘛看了,更信了幾分,尋思:「你這小鬼害死我師兄,跟你有甚麽客氣?」說道:「我不信你腦袋經得起我刀砍。
」韋小寶道:「我勸你還是别試的好,這一刀反彈過來,你的吃飯家夥不保了。
」那喇嘛道:「我不信!站着别動,我要砍你!」說着畢起了戒刀。
韋小寶見到刀光閃閃,心中實是說不出的害怕,倘若他真是一刀砍在自己頭上。
别說腦袋一分為二,連身子也非給他剖成兩爿不可。
隻是一來不能真的跟這喇嘛動手,除了使詐,别無脫身之法;二來他好賭成性,賭這喇嘛聽了自己一番恐吓之後,不敢砍自己腦袋和項頸。
這場大賭,賭注是自己性命。
這時自己的生死,隻在這喇嘛的一念之間,但是輸是赢,也不過和擲骰子一般無異,何況這一塲豪賭是非賭不可,倘若不用此計,這喇嘛提刀亂砍亂斫,自己和白衣尼、阿珂三人終究還是會給他砍死,更何況阿珂這小美人正在目不轉睛的瞧着自己,想到這裏,忍不佺向躺在地下的鄭克爽瞧了一眼,心道:「你是王府公子,跟我這婊子兒子相比,又是誰英雄些?他媽的,你敢不敢站在這裏,讓人家在腦袋上砍一刀?」
桑結用藏語叫道:「這小鬼甚是邪門,别砍他腦袋頸項。
」韋小寶道:「他說甚麽?他叫你不可砍我的頭,是不是?你們陰險狡猾,說過了話不算數,那可不行。
」那喇嘛道:「不是,不是!大師兄叫我别信你吹牛,一刀把你的腦袋砍成兩半。
」這「半」字一出口,一刀從半空中砍将下來。
韋小寶吓得魂飛天外,英雄氣概登時不知去向,急忙縮頭,暗叫:「我命休矣!」不料這一刀砍到離他頭項三尺之處,巳然變招,轉了半個圈子,化成一招「懷中抱月」,撲的一聲,砍在他的背上。
這一刀勁力極大,韋小寶背上一陣劇痛,立足不定,跌入他的懷中,右手匕首立即在他胸口小腹上連戳三下,低頭在他胯下爬了出來,叫道:「啊喲,啊喲,你說話不算數!」逃回草堆。
那喇嘛口中荷荷而叫,戒刀反将過來,正好砍在自己臉上,倒在地下,蜷縮成一團,扭了幾下,便不動了。
韋小實本盼他這一刀砍在自己胸口,自己有寶衣護身,不會喪命,便可将四名喇嘛吓得逃走,那知他不砍胸而砍背,将自己推入了他懷中,正好乘機用匕首戳他幾刀,隻能在對方胯下爬出,未免太過狼狽,臨危逃命,也顧不得是英雄還是狗熊了。
他大叫大嚷:「師父,我背上的神功也練成啦。
你瞧,咳,咳………這一刀反彈過去,殺死了他,妙極,妙極!」其實戒刀反彈,那喇嘛臉上受傷甚輕,他用匕首戳的三下才是緻命之傷。
但桑結等三人那知其中關竅,隻道真是戒刀反彈殺人,隻吓得臉色蒼首,縱出數丈之外,高聲叫喚那喇嘛的名字,死喇嘛自然不會答應。
韋小寶穿有護身寶衣,白衣尼是知道的,阿珂曾兩次砍他不傷,這一次倒也不以為奇,但是他竟敢用腦袋試刀?不禁都佩服他的膽氣,隻是韋小寶剛才這一下吓得拉尿,褲檔中淋淋漓漓,除他自己之外,卻是誰也不知道了。
那喇嘛這一刀勁力甚重,撞得他背上肋骨幾乎斷折,靠在草堆之上,忍不住呻吟。
白衣尺取出一顆「雪參玉蟾丸」交給阿珂,道:「快給他服下。
」阿珂遞過去給他。
韋小寶道:「我動不了啦。
」阿珂無奈,隻得送入他嘴裏,韋小寶見到他雪白粉嫩的小手,藥丸一入口,立即伸嘴去吻。
阿珂急忙縮手,卻已給他在手背上吻了一下,「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韋小寶大聲道:「師父,這些喇嘛說話如同放屁。
講好砍我的頭,卻砍我背心。
現下還剩下三個,弟子都用『隔山打牛神拳』将他們打死了吧!」桑結等聽了,又退了幾步。
三名喇嘛商議了幾句,忽然取出火摺,點燃了幾束麥杆,向草堆擲将過來。
起初三束草都落在空處,桑結又點了一束,奔前數丈,使勁擲出,雙掌用力虛拍護身,以防韋小寶使「神拳」襲擊,随即飛身退回。
草堆一遇着火,立時便燒了起來。
韋小寶拉着白衣尼從草堆中爬出,四下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