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船頭一名船夫道:「發下号令。
」那船夫道:「是。
」從艙中取一盞紅色燈籠,挂在桅杆之上,便見四處小船中都有人溜下江去。
韋小寶大喜,連叫:「妙極,妙極!」他武功不成,不願見人單打獨鬥,這時以數百之衆圍攻對方兩三人,穩操勝券,正是投其所好,何況眼見己方會衆精通水性,隻須鑽到木排底下,割斷排上竹索,本排散開,對方還不手到擒來?一想到木排散開,忙道:「馬大哥,那邊小屋中有個姑娘,是兄弟未過門的老婆,可不能讓她在江裡淹死了。
」
馬超興笑道:「韋香主放心,兄弟早有安排。
下水的兄弟之中,有十個人專管救你這位夫人。
這十個人一等一的水性,便是一條活魚也捉上來了,包管沒有岔子。
」韋小寶喜道:「那好極了。
」心想:「最好是淹死了那個鄭克爽。
」
小船慢慢劃近,隻見木排上一團黑氣、一道白光,盤旋飛舞,鬥得甚緊,吳六奇道:「那李自成沒練過上乘武功,全仗膂力支持,不出三十招,便會死在這李西華劍下。
想不到他一代枭雄,竟會畢命於柳江之上。
」韋小寶看不清兩人相鬥的情形,隻是見到李自成退了一步,又是一步。
忽聽得小屋中阿珂說道:「鄭公子,快請馮師父救我爹爹。
」鄭克爽道:「好。
師父,請你把小子打發了罷!」小屋闆門開處,馮鍚範仗劍而出。
這時李自成已被逼得退到排邊,隻須再退一步,便踏入了江中。
馮鍚範喝道:「喂,小子,我刺你背心『靈台穴』了。
」長劍緩緩刺出,果然是刺向李西華的「靈台穴」。
李西華正要回劍擋架,突然間小屋頂上有人喝道:「喂,小子,我刺你背心『靈台穴』了!」白光一閃,一人如飛鳥般撲将下來,疾刺馮錫範後心。
這一下人人都是大出意料之外,萬沒想到在道小屋頂上另行伏得有人。
馮錫範不及攻擊李西華,側身一劍,和敵刃一架,當的一聲響,嗡嗡不絕,來人手中持的卻是柄單刀。
雙刃相交,兩人均知對方武功十分了得,各自退了一步。
馮鍚範喝道:「甚麼人?」那人笑道:「我認得你是半劍有血馮錫範,你不認得我麼?」韋小寶等這時都已看得清楚,但見那人身穿粗布衣褲,頭纏白布,腰間圍一條青布闊帶,足登草鞋,正是日間在睹塲中自解穴道的那個鄉農。
想是他遭了馮鍚範的暗算,心中不忿,是以來報那一劍之辱。
馮錫範森然道:「以閣下如此身手,諒非無名之輩,何以如此藏頭露尾,躲躲閃閃?」那鄉農道:「就算是無名之輩,也勝於半劍有血。
」馮錫範大怒,一劍刺去。
那鄉農既不閃避,也不擋架,呼的一刀,當頭向馮鍚範砍下,驟看之下,似乎是兩敗俱傷的拼命打法。
但他這一刀後發先至,快得異乎尋常,馮鍚範一劍沒刺中對方,敵刃巳及腦門,大駭之下不顧傷敵,急忙向左竄出。
那鄉農揮刀橫削,攻他腰脅。
馮鍚範立劍相擋,那鄉農突然一刀輕飄飄的轉了方向,自他左肩劈了下來。
馮錫範側身避開,還了一劍,那鄉農仍不擋架,揮刀攻他手腕,兩人拆了三招,那鄉農竟是攻了三招,别瞧他容貌忠厚木讷,帶着三分呆氣,但刀法之淩厲狠辣,武林中實是罕見。
吳六奇、馬超興、徐天川、錢老本等都看得暗暗稱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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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鍚範突然叫道:「且住!」跳開兩步,說道:「原來尊駕是百勝………」那鄉農暍道:「打便打,多說甚麼?」縱身而前,呼呼呼三刀,砍得馮錫範更無餘暇說話,隻得打起精神,見招拆招,這一劍無血馮錫範劍法上果然也真有高深造諧,這一凝神拒敵,那鄉農便占不到上風,但見二人刀劍忽快忽慢,有時密如連珠般碰撞數十下,有時廻旋轉身,更不相交一招。
那邊廂李自成和李西華仍是鬥個不休。
鄭克爽和阿珂各執兵刃,站在李自成之側,隻待他力氣不濟,便上前助戰。
李自成一條禅杖舞将開來,李西華劍法雖精,一時卻也欺不近身。
鬥到酣處,李西華忽地手足縮攏,一個打滾,直滾到敵人腳邊,劍尖上斜,已指住李自成小腹,喝道:「你今日還活得成麽?」這一招「卧雲翻」相傳是宋代梁山好漢浪子燕青所傳下的絕招,小巧之技,迅捷無此,敵人防不勝防。
阿珂和鄭克爽都吃了一驚,待得發覺,李自成已然受制,不及相救。
李自成突然瞠目大喝,人人都給靂得耳中嗡嗡作響,這一喝之威,直如雷震一般。
李西華吃了一驚,長劍不覺脫手。
李自成飛起左腿,踢了他一個筋鬥,禅杖杖頭已頂在他胸口,登時将他壓在木排之下,再也動彈不得。
這一下勝敗易勢,隻是頃刻之間,眼見李自成隻須禅杖向下一撐,李西華胸口肋骨齊斷,心肺碎裂,再也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