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句話倒是着實厲害。
餘滄海哼的一聲,并不答話,他知勞德諾這句話意存威脅,倘若再說下去,别人問起,不免要提到令狐沖如何将青城派兩名弟子踢下樓去之事。
劉正風道:“嶽師兄門規極嚴,咱們還有不知道的麼?隻是這次令狐賢侄卻也太過份了些。
”天門道人怒道:“你還稱他‘賢侄’?賢,賢,賢,賢他個屁!”他一句話出口,便覺在定逸師太這女尼之前吐言不雅,未免有失自己一派大宗師的身份,但說也說了,已無法收回,怒氣沖沖,“波”的一聲,重重噓了口氣,坐入椅中。
勞德諾道:“劉師叔,此事到底真相如何,還請師叔賜告。
”劉正風道:“适才地絕道兄說道:今日大清早,他和天門道兄的弟子董百城賢侄上衡陽醉仙樓喝酒,上得酒樓,便見到三個人坐在樓上大吃大喝。
這三個人,便是淫賊田伯光,令狐師侄,以及定逸師太的高足儀琳小師父了。
地絕道兄一見,便覺十分礙眼,這三人他本來都不認得,隻是從服飾之上,得知一個是華山派弟子,一個是恒山派弟子。
定逸師太莫惱,儀琳是被人強迫,身不由主,那是顯而易見的。
地絕道兄說那田伯光是個三十來歲的華服男子,一時想不到此人是誰,後來聽令狐師侄開口說道:‘田兄,來,再幹一杯!你輕功獨步天下,酒量卻比我差上三分了。
’他既姓田,又說輕功獨步天下,瞧這形貌,正是江湖上傳說的萬裡獨行田伯光,那是決計不會錯的了。
地絕道兄是個嫉惡如仇之人,他見這三人同桌共飲,自是心頭火起。
”
勞德諾心想:“醉仙樓頭,三人共飲,一個是惡名昭彰的淫賊,一個是出了家的小尼姑,另一個卻是咱們華山派的大弟子,那确是不倫不類之至。
”劉正風道:“他接着聽那田伯光道:‘我田伯光獨往獨來,橫行天下,生平最瞧不起的便是那些自稱名門正派的欺世盜名之徒。
令狐兄,你雖是華山派弟子,卻還有三分豪氣,跟你喝一場酒,卻也不枉了。
來,咱們鬥鬥酒,我的酒量至少也比你好上一倍。
小尼姑,你陪咱們喝,不喝,我就灌——’”劉正風說到這裡,勞德諾向他瞧了一眼,又瞧瞧地絕道人,臉上露出懷疑之色。
劉正風登時會意道:“地絕道兄重傷之餘,自沒說得這般清楚連貫,我給他補上一些,但大意不錯。
地絕道兄,是不是?”地絕道人道:“正——正是,不錯,不錯!”
劉正風道:“地絕道兄當時便忍耐不住,拍桌罵道:‘你是淫賊田伯光麼?武林之中,人人欲殺你而甘心,你卻在這裡自報姓名,卻不是活得不耐煩了?’田伯光這厮驕傲得緊,說了幾句得罪地絕道兄的話,地絕道兄拔出兵刃上去動手,想是他俠義為懷,殺賊心切,鬥了數百回合後,一不留神,竟給田伯光使卑鄙手段,在他胸口砍了一刀。
董賢侄奮身救護師叔,竟給田伯光殺了。
少年英雄,命喪奸人之手,實在可惜。
當時令狐沖始終坐在一旁,竟未出手相助,未免有失我五嶽劍派結盟的義氣。
天門道兄所以着惱,便是為此。
”
天門道人怒道:“甚麼五嶽劍派結盟的義氣,那也罷了,咱們學武之人,這是非之際,總得分個明白,和這樣一個淫賊——這樣一個淫賊——”氣得臉如巽血,似乎一叢長須每一根都要豎将起來,忽聽得門外有人說道:“師父,弟子有事啟禀。
”天門道人聽得是徒兒王昆的聲音,便道:“進來!甚麼事?”
一個三十來歲,英氣勃勃的青年走了進來,先向主人劉正風行了一禮,又向其餘衆前輩行禮,然後轉向天門道人說道:“師父,人清師叔傳了訊息來,說道他率領本門弟子,在衡山搜尋田伯光、令狐沖兩個淫賊,不見其蹤迹——”勞德諾聽他居然将自己大師哥也歸入“淫賊”之列,大是臉上無光,但大師哥确是和田伯光混在一起,又有甚麼法子?隻聽那王昆續道:“但在衡山城外,卻發現一具屍體,胸口中了一劍,那口劍是令狐沖那淫賊的——”天門道人急問:“死者是誰?”王昆的眼光轉向餘滄海,說道:“是餘師叔門下的一位師兄,當時咱們都不識得,這屍首搬到了衡山城裡之後,才有人識得原來是羅人傑羅師兄——”
餘滄海“啊”的一聲站了起來,叫道:“是人傑?屍首呢?”隻聽得門外有人接口道:“在這裡。
”餘滄海此人極是沉得住氣,雖然乍聽噩耗,死者又是本門中“英雄豪傑”四大弟子之中的羅人傑,卻仍是不動聲色,說道:“煩勞賢侄,将屍首擡了進來。
”門外有人應道:“是!”兩個人擡着一塊門闆,走了進來,隻見門闆上那屍體的胸口,插着一柄利劍。
這劍自死者小腹插入,斜剌而上。
一柄三尺長劍,留在體外的不足一尺,顯然這劍尖已插到了死者的咽喉,這等自下而上的狠辣招數,武林中人倒還真少見。
王昆說道:“人清師叔帶了訊來,說道他還在搜查兩名淫賊,最好這裡的師叔、師伯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