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戴的便是這樣一副德行。
這漢子是武林中人,說不定還是那晚蒙面人中之一,可将我認出來啦,那可須得另換裝束,否則極是不便。
”當下便去投店住宿,到街上去買衣更換。
走了幾條街,沒見到有舊衣店,突然之間,一個極熟悉的聲音鑽進耳中:“小林子,你到底陪不陪我去喝酒?”
令狐沖一聽到這聲音,胸口一熱,腦中一陣暈眩。
他千裡迢迢的來到福建,為的就是想聽到這個聲音,想見到這聲音主人的臉龐。
可是此刻當真聽見了,卻不敢轉過頭去。
自己早已易容改裝,小師妹自然認不出來,但不知為了什麼緣故,一個人竟似泥塑木雕般呆住了,淚水不由自主的湧到眼眶之中,望出來模糊一片。
隻這麼一個稱呼,這麼一句話,便知小師妹跟林師弟十分親熱,想象他二人一路之上,不知享盡了多少旎绮的風光。
隻聽得林平之說道:“我沒功夫。
師父交下來的功課,我還沒練熟呢。
”嶽靈珊道:“這三招劍法,容易得緊。
你陪我喝了酒後,我就教你其中的竅門,好不好呢?”林平之道:“師父,師娘吩咐過的,要咱們這幾天别在城裡胡亂行走,以免招惹是非。
我說呢,咱們還是回去吧。
”嶽靈珊道:“難道街上逛一逛也不許麼?我就沒見到什麼武林人物。
再說,就是有江湖豪客到來,咱們跟他河水不犯井水,又怕什麼了?”兩人一面說,一面漸漸走遠。
令狐沖倏地轉過身來,隻見嶽靈珊苗條的背影在左,林平之高高的背影在右,二人并肩而行。
嶽靈珊穿的是一件湖綠色衫子,下面是翠綠的裙子。
林平之則是一件淡黃色的長袍。
兩人衣履鮮潔,單看背影,便是一雙才貌相當的璧人。
令狐沖胸口便如有什麼東西塞住了,幾乎是氣也透不過來。
他和嶽靈珊一别數月,雖然思念不絕,但今日一見,才知相愛之深。
他手探腰刀之柄,恨不得抽出刀來,就此一刀橫頸自刎。
突然之間,眼前一黑,隻覺天旋地轉,登時一交坐倒。
長街之上,行人如鲫,衆人突見一名軍官坐倒在地,都圍了攏來,七張八嘴的詢問。
令狐沖走了定神,慢慢站了起來,腦中兀自暈眩,心想:“我是永遠不能跟他二人相見的了。
徒自苦惱,複有何益?今晚我留書一通,告知師父師娘,暗中見上他兩位老人家一面,從此遠赴異域,再不踏入中原一步。
”伸臂推開行人,也不再去買衣改裝,回到店中喚酒大喝。
他酒量本宏,但酒入愁腸,卻是易醉,隻喝得三斤名酒,已是大醉,和衣倒在床上便睡。
睡到中夜醒轉,将店小二叫了進來,問明了“福威镖局”的所在,要他取來筆硯,提筆寫了封信給嶽不群夫婦,上款隻寫“書奉華山掌門嶽大俠嶽夫人”,說明任我行重入江湖,将與華山派作對,此人武功奇高,務請小心在意,下款寫了“知名不具”四字。
他故意将筆劃寫得歪歪斜斜,好教嶽不群認不出來,隻是語氣恭敬,顯得是一名武林後輩所書。
寫罷書信,又将店小二叫了進來,一指将他點倒,便剝他身上衣衫。
那店小二睜大了眼睛,說不出的驚慌。
令狐沖剝下他衣衫後,換在自己身上,将一身軍官裝束包成一包,挾在脅下,将三兩銀子抛在店小二身旁,喝道:“本将軍前來辦案拿賊,借你衣衫一用。
你若是洩漏半點風聲,教那江洋大盜逃了,回頭就捉去當賊黨辦理。
這三兩銀子除了房飯錢外,都賞給你。
”店小二開口不得,不住的點頭。
令狐沖越牆而出,徑往福威镖局奔去。
這镖局建構宏偉,極是易認,離客店又不甚遠,不多時便已見到镖局外的兩根旗杆。
旗杆上并未懸旗,想來林平之自從父母雙亡後,專心練武,不再重理舊業。
他繞到镖局後院,心想:“不知師父、師娘住在何處?此刻當已入睡,今晚先行投書,明日再來見他二位一面。
”眼見镖局中燈火盡熄,更無半點聲息。
便在此時,隻見左邊牆頭人影一閃,一條黑影越牆而出,瞧身形是個女子。
令狐沖幾個起落,繞到镖局之前,隻見這女子向西南角上奔去,所使輕功正是本門身法。
他提氣追将上去,瞧那背影,依稀便是嶽靈珊,心想:“小師妹半夜三更卻到那裡去?”
但見嶽靈珊挨在牆邊,向前飛奔,令狐沖好生奇怪,跟随其後。
這時候他的功力比之這個小師妹已不知高出了多少,信步而行,便始終不即不離的在她身後二丈之遙,腳步輕盈,沒讓她聽到半點聲音。
嶽靈珊奔行一會,便回頭瞧瞧身後是否有人。
但她回頭之時,左肩必先微微一沉,令狐沖早就搶着躲在牆邊,不給她發覺。
福州城中街道縱橫,千門萬戶,嶽靈珊東一轉,西一彎,這條路似是平素走慣了的,在岔路上從不有半分遲疑,直奔出二裡有餘,在一座石橋之側,轉入了一條小巷子中。
令狐沖飛身上屋,隻見她走到小巷頭,一縱身便躍進了一間大屋的牆内。
這座大屋黑門白牆,牆頭盤着一株老藤,顯是将近百年的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