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卻向畫像瞧去,但見圖中達摩左手放在背後,似是捏着一個劍訣,右手食指指向屋頂。
秃頂老者道:“手指有甚麼古怪?”白發老者道:“不知道!且試試看。
”身子縱起,雙掌蓬的一聲,對準了圖中達摩食指所指之處,擊向屋頂。
泥沙灰塵簌簌而落。
秃頂老者道:“那有甚麼——”祇說了四個字,一團紅色的物事從屋頂洞中飄了下來,卻是一件和尚所穿的袈裟,白發老者伸手接住,在燭光下一照,喜道:“在——在這裡了。
”他大喜若狂,聲音也發顫了。
秃頂老者道:“怎——怎麼?”白發老者道:“你自己瞧。
”
令狐沖在窗外凝目瞧去,祇見袈裟之上隐隐似寫滿了無數小字。
秃頂老者道:“這難道便是辟邪劍譜?”白發老者道:“十之八九,該是劍譜,哈哈,咱兄弟二人今日立此大功。
兄弟,收了起來。
”
秃頂老者喜得嘴也合不攏來,将袈裟小心折好,放入懷中,左手向林嶽二人指了指,道:“斃了嗎?”
令狐沖手持劍柄,隻待白發老者一露殺害林嶽二人之意,立時搶入,先将這兩名老者殺了。
那知那白發老者說道:“劍譜既已得手,不必跟華山派結下深仇,讓他們去吧。
”兩人并肩走出佛堂,越牆而出。
令狐沖也即躍出牆外,跟随其後。
兩名老者腳步十分迅疾。
令狐沖生怕在黑暗之中走失了二人,加快腳步,和二人相距不過三丈。
那兩名老者奔行甚急,令狐沖便也加快腳步,突然之間,兩名老者倏地站住,轉過身來,眼前寒光一閃,令狐沖隻覺右肩右臂一陣劇痛,竟是被對方砍中。
這一下突然站定,突然轉身。
突然出刀,來得當真便如雷轟電閃一般。
令狐沖隻是内力渾厚,劍法高明,這等臨敵應變的奇技快招,卻和第一流高手還差着這麼一大截。
對方蓦地裡出招,别說拔刀招架,連手指也不及碰到刀柄,身上已受重傷。
兩名老者的刀法快極,一招既已得手,第二刀跟着砍到。
令狐沖大駭之下,身子向後躍出,幸好他内力奇厚,這倒退一躍,已在兩丈之外,跟着又是一縱,又躍出了兩丈。
兩名老者見他重傷之下,倒躍如此快捷,也是吃了一驚,當即撲将上來。
令狐沖轉身便奔,肩頭臂上初中刀之時還不怎麼疼痛,此時卻痛得幾欲暈倒,心想:“這二人盜去的袈裟,多半上面所寫的便是辟邪劍譜。
我身蒙不白之冤,說甚麼也要奪了回來,去還給林師弟。
”當下強忍疼痛,伸手去拔腰刀。
一拔之下,那刀隻出鞘一半,竟爾拔不出來,卻原來右臂中刀之後,力氣半點也無法使出,耳聽得腦後風響,敵人一刀向自己頭頂砍落,當即提氣又是向前一躍,左手用力一扯,拉斷了腰帶,這才将腰刀握在手中,使勁一抖,将刀鞘摔在地下,堪堪轉身,但覺寒氣撲面,雙刀一齊砍至。
他又是倒躍一步,其時天色将明,但天明之前一刻,向來最是黑暗,除了刀光閃閃之外,睜眼不見一物。
令狐沖所學的獨孤九劍,要旨是看到了敵人的招數的破綻所在,乘虛而入,此時敵人的身法招式全然無法見到,劍法便使不出來,隻覺左臂上又是一痛,被敵人刀鋒割了一道口子。
他知道今晚已然難以取勝,若不快逃,還須命喪刀下,隻得斜剌一沖,向長街上奔了出去,左手握刀,将拳頭按住肩頭傷口,以免流血過多,不支倒地。
兩名老者追了一陣,眼見他腳步極快,追趕不上,好在劍法秘譜已然奪到,不願多生枝節,當即停步不追,轉身回去。
令狐沖叫道:“喂,大膽賊子,偷了東西想逃嗎?”反而轉身追來,兩名老者大怒,又即轉身,揮刀向他砍去。
令狐沖不和他們正面交鋒,返身又逃,心下暗暗禱祝:“有人提一盞燈籠過來,那就好了。
”奔得幾步,心下靈機一動,一躍上屋,四下一望,但見左前方一間屋中燈光透出,當即向燈光處奔去。
兩名老者卻又不上屋追趕。
令狐沖俯身拿起兩張瓦片,向二人投了過去,喝道:“你們盜了林家的辟邪劍譜,一個秃頭,一個白發,便逃到天涯海角,武林好漢也要拿到你們,碎屍萬段。
”拍剌剌一聲響,兩張瓦片在大街青石闆上跌得粉碎。
兩名老者聽他叫出“辟邪劍譜”的名稱,均想此人不殺,後患無窮,殺了此人之後,連那佛堂中的一雙青年男女也須趕去殺了滅口,當即上屋向他追去。
令狐沖隻覺腳下發軟,力氣越來越弱,猛提一口氣,向燈光處狂奔一陣,突然問一個踉跄,從屋面上摔了下來,急忙一個“鯉魚打挺”,翻身站起,靠牆而立。
兩名老者輕輕躍下,分從左右掩上。
那秃頂老者獰笑道:“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