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已成夫妻,在他自己的髒肚子裡胡說八道,隻怕你不高興。
”
這一言說中了盈盈的心事,道:“正是。
好在我現下跟你這般打扮,旁人見了,未必認得出。
”令狐沖道:“你這般花容月貌,不論如何改扮,總是驚世駭俗。
旁人一見,心下暗暗喝采:‘嘿,好一個美貌的鄉下姑娘,怎地跟着這一個傻不楞登的臭小子,豈不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仔細多看上幾眼,不免認出這朵鮮花原來是朝陽神教的任大小姐,這堆牛糞呢,自然是大蒙任小姐垂青的令狐沖了。
”盈盈笑道:“閣下大可不用如此謙虛。
”令狐沖道:“以我之見,咱們這次去恒山,我先不以本來面目示人,喬裝成個毫不起眼之人,暗中察看。
如果恒山之上太平無事,我便獨自現身,将掌門之位傳了給人,然後和你在什麼秘密地方相會,一同下山,神不知,鬼不覺,豈不是好?”
盈盈聽他這麼說,知道他明白自己性情,所以如此體貼,不由得芳心大慰,笑道:“那好極了,不過你上恒山去,尤其是去見那些師太,隻好自己剃光了頭,也扮成位師太,旁人才不起疑。
沖郎,來,我就給你喬裝改扮,你好成個小尼姑,倒是俊俏得緊。
”令狐沖連連搖手,道:“不成,不成。
一見尼姑,逢賭必輸。
令狐沖扮成尼姑,今後可倒足了大黴,那決計不成。
”盈盈笑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卻偏有這許多忌諱。
我非剃光你的頭不可。
”
令狐沖笑道:“扮尼姑是不必了,但要上見性峰,扮女人倒是勢在必行。
隻是我一開口說話,就給聽出來是男人,我倒有個計較。
你記得恒山磁窯口翠屏山懸空寺中的一個人嗎?”盈盈一沉吟,拍手道:“妙極妙極,懸空寺中有個又聾又啞的仆婦,咱們在懸空寺上打得天翻地覆,她半點也聽不到。
問她什麼,她隻是呆呆的瞧着你。
你想扮成這人?”令狐沖道:“正是。
”盈盈笑道:“好,咱們去買衣衫,就給你喬裝改扮。
”
盈盈用二兩銀子向一名鄉婦買了一頭長發,細心梳好了,裝在令狐沖頭上,再讓他換上農婦裝束,宛然便是個女子,再在臉上塗上黃粉,畫上七八粒黑痣,右顆邊貼了塊膏藥,将他臉皮扯而向下,半邊眉毛便吊了下來。
令狐沖對鏡一看,連自己也認不出來。
盈盈笑道:“外形是像了,神氣卻還不似,須得裝作癡癡呆呆,笨頭笨腦的模樣。
最要緊的是,旁人若是突然在你身後大聲吓你,千萬不能露出馬腳。
”令狐沖笑道:“癡呆神氣最是容易不過,笨頭笨腦,原是令狐沖的本色。
”
這一路之上,令狐沖便裝作又聾又啞的仆婦,先行練習起來,以免遇到外人時露出馬腳。
二人不再投宿客店,隻在破廟野祠中倒宿。
盈盈時時在他身後突發大聲,令狐沖竟充耳不聞。
不一日到了恒山腳下,約定七日之後在懸空寺畔聚頭。
令狐沖獨自上見性峰去,盈盈便在附近遊山玩水。
到得見性峰峰頂,已是黃昏時分,令狐沖尋思:“我若徑行入庵,儀清、鄭萼、儀琳師妹她們心細的人多,察看之下,不免犯疑。
我還是暗中窺探的好。
”當下找個荒僻的山洞,睡了一覺,醒來時月已中天,這才奔往見性峰主峰無色庵。
他來到牆邊,見一扇窗中透出燈光,悄悄行近,伸指沾了些唾沫,濕破窗紙,湊眼向内張望,見是一間四壁肅然的小房,正是定閑師太昔年靜修之所,木桌上點着一盞油燈,燈前供着三塊靈位,卻是定閑、定靜、定逸三位師太的靈位。
令狐沖見到這等凄涼的景象,不由得心中一酸。
便在此時,隻聽得铮铮铮數響,正是長劍互擊之聲,令狐沖心中一動:“來了敵人,仇松年他們動手了嗎?”一摸身邊暗藏的短劍,縱身向劍聲處奔去。
那兵刃撞擊之聲,是從無色庵旁十餘丈外的一閣瓦屋中發出,隻見瓦屋窗中也透出燈光。
令狐沖奔到屋旁,隻聽得兵刃撞擊聲更加密了,湊眼從窗縫中一張,登時放心,卻原來是儀和與儀琳兩師姊妹正在練劍,儀清和鄭萼二人站着旁觀。
儀和與儀琳所使的,正是自己先前所授,乃是學自華山思過崖後洞石壁上的恒山劍法。
隻見二人劍法均已頗為純熟。
鬥到酣處,儀和手中長劍越使越快,儀琳略一疏神,儀和一劍剌出,直指前胸,儀琳回劍欲架,已然及,“啊”的一聲輕叫,儀和長劍的劍尖已指在她心口,微笑道:“師妹,你又輸了。
”
儀琳甚是慚愧,低頭道:“小妹練來練去,總是沒甚麼進步。
”儀和道:“比之上次已有進步了,咱們再來過。
”長劍在空中虛劈一招。
儀清道:“小師妹累啦,就和鄭師妹去睡吧,明日再練不遲。
”儀琳道:“是。
”收劍入鞘,向儀和、儀清行禮作别,拉了鄭萼的手推門出外。
她轉過身時,令狐沖見她容色憔悴,心想:“這個小師妹心中總是不快樂。
”
儀和掩上了門,和儀清二人相對搖了搖頭,待聽得儀琳和鄭萼腳步聲已遠,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