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手起一劍。
便往勞德諾頭上砍落。
但她既慈祥,又膽小,初時殺嶽不群,隻是為了要救令狐沖,倩急之下,揮劍直剌,渾沒想到要殺人,此刻一劍将要砍到勞德諾頭上,心中一軟,劍鋒異偏,擦的一聲響,卻砍在他的右肩。
勞德諾琵琶骨立被砍斷,長劍脫手,他生怕儀琳第二劍又再砍落,忍痛跳将起來,掙脫漁網繩索,飛也似的向崖下逃去。
突然崖邊沖上二人,當先一個女子喝道:“喂,剛才是你罵我女兒嗎?”正是儀琳之母,在懸空寺中假裝聾啞的那個婆婆。
勞德諾飛起一腿,向她踢去,但那婆婆身手之快,難以形容,側身一避,拍的一聲,重重打了他一記耳光,喝道:“你罵‘你他媽的好狠’。
她的媽媽就是我,你就罵我?”令狐沖叫道:“截住他,截住他,别讓他走了!”那婆婆伸掌本欲往勞德諾頭上擊落,聽得令狐沖這麼呼喝,氣往上沖,叫道:“天殺的小鬼,我偏偏放他走了!”側身一讓,在勞德諾屁股上踢了一腳。
勞德諾如得大赦,直沖下山。
那婆婆身後跟着一人,正是不戒和尚,他笑嘻嘻的走近,說道:“什麼地方不好玩,怎地鑽進漁網裡來玩啦?”儀琳道:“爹,快解開漁網,放了大哥和姊姊。
”那婆婆沉着臉道:“這小賊的帳還沒跟他算,不許放!”令狐沖哈哈大笑道:“夫妻上了床,媒人丢過牆,你們夫妻團圓,怎不謝謝我這個大媒?”那婆婆想起令狐沖作弄她的恨事,在他的身上踢了一腳,罵道:“我謝你一腳!”令狐沖笑着叫道:“桃谷六仙,快來救我!”
那婆婆最是忌憚桃谷六仙,聽他叫喊,吃了一驚,回轉頭來。
這時令狐沖已從漁網孔中伸出手來,解開了繩索的死結,讓盈盈鑽了出來,自己待要出來,那婆婆喝道:“不許出來!”
令狐沖笑道:“不出來就不出來。
漁網之中,别有天地。
大丈夫能縮能伸,縮則進網,伸則出網,何足道哉,我令狐——”他正想胡說八道下去,一瞥見嶽不群伏屍于地,雖則他數度想害死自己,但二十年來将自己撫養成人,畢竟恩義甚重,若不是為了一部辟邪劍譜,也絕不緻師徒翻臉成仇,想到此處,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心頭甚是沉重,突然間熱淚盈眶,跟着淚水便直瀉下來。
那婆婆不知他的心情,兀自在發怒,罵道:“小賊!我不狠狠揍你一頓,難消心頭之恨!”左掌一揚,便向令狐沖右頰擊去。
儀琳叫道:“媽,别—别——”令狐沖右手一擡,手中已多了一柄長劍,卻是當他瞧着嶽不群的屍身呆呆出神之際,盈盈塞在他手中的。
他長劍一指,剌向那婆婆的右肩要穴,逼得她退了一步。
那婆婆見他竟敢還手,更加生氣,身形如風,掌劈拳擊,肘撞腿掃,頃刻間連攻七八招。
令狐沖身在漁網之中,長劍随意揮灑,每一劍都是指向那婆婆的要害,隻是每當劍尖将要碰到她身子時,立時縮轉。
這“獨孤九劍”施展開來,天下無敵,令狐沖若不容讓,那婆婆早已死了七八次。
又拆數招,那婆婆長歎一聲,自知自己武功和他差得甚遠,住手不攻,臉上神色極是難看。
不戒和尚勸道:“娘子,大家是好朋友,何必生氣?”那婆婆怒道:“要你多嘴幹什麼?”一口氣無處可出,便欲發洩在他身上。
令狐沖抛下長劍,從漁網中鑽了出來,笑道:“你要打我出氣,我讓你打便了?”那婆婆提起手掌,拍的一空,重重打了他一個耳光,令狐沖哈哈一笑,竟不閃避。
那婆婆怒道:“你幹麼不避?”令狐沖笑道:“我避不開,有什麼法子?”那婆婆呸的一聲,左掌已然提起,卻不再打下了。
盈盈拉着儀琳的手,道:“小師妹,幸得你及時趕到相救。
你怎麼來的?”儀琳道:“我和衆位師姊,都給他〔說着向嶽不群的屍身一指〕——他的手下人捉了來,我和三位師姐給關在一個山洞之中,剛才爹爹和媽媽救了我出來。
爹爹、媽媽、和我,還有那個‘不可不戒’和那三位師姊,大家分頭去救其餘衆位師姊。
我走到崖下,聽得上面有人說話,似是令狐大哥的聲音,便趕上來瞧瞧。
”盈盈道:“我和他各處找尋,一個人也沒見到,卻原來你們是給關在山洞之中。
”令狐沖道:“剛才那個黃袍老賊是個極大的壞人,擡他逃走了,那可心有不甘。
”拾起地下長劍,道:“咱們快追。
”
一行五人走下思過崖來,行不多久,便見田伯光和七名恒山派弟子從山谷中攀援而上,其中便有儀清在内。
相會之下,各人甚是欣喜。
令狐沖心想:“這華山之上,我算得極熟,怎不知這山谷下邊另有山洞?田兄乃是外人,他反而知道,這可奇了?”拉一拉田伯光的袖子,兩人堕在衆人之後。
令狐沖道:“田兄,華山的幽谷之中,另有秘洞,連我也不知道,你卻找尋得到,令人好生佩服。
”
田伯光微微一笑,道:“那也沒什麼稀奇。
”令狐沖道:“啊,是了,原來你擒住了華山弟子,逼問而得。
”田伯光道:“那倒不是。
”令狐沖道:“然則你何以得知,倒要請教。
”田伯光神色忸怩,微笑道:“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