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互相撞擊。
發出清脆的聲音,宛如仙樂。
那馬喝了幾口水後,長嘶一聲,跳躍了數下,好像也是說不出的歡喜。
陳家洛飲足溪水之後,隻覺心曠神怡,胸襟爽朗,回顧身上滿是沙塵,索性卷起褲腳,踏入水中,把頭臉手腳洗了個幹淨,再把馬牽過,給它洗刷一遍。
然後在兩隻水袋中裝滿了水。
這時冰塊閃耀之中忽見夾雜有花瓣飄流下來,花瓣有紅有白,溪水所以芳香,大概是上遊有花之故,陳家洛心想:“沿溪上溯,或許可以遇見人,問得到霍青桐的行蹤。
”于是騎上了馬,沿溪水向上遊走去。
溪水越來越大,沙漠中的河流大都上遊水大,到下遊時水流逐漸被沙漠吸幹,終于消失。
他久住回疆,也不奇怪,這時溪旁樹木漸多。
他縱馬急馳了一陣,溪水一轉彎繞過一塊高地,忽然眼前一片銀瀑,水聲轟轟不絕,匹練有如自天而降,飛珠濺玉,頓成奇觀。
在這荒涼的大漠之中突然此奇景,不覺身神俱爽,他好奇心起,想一看瀑布之上更有甚麼景色,于是牽了白馬,從西面繞道而上。
他轉了幾個彎,從一排參天青松中出去,頓時驚得呆了。
眼前一片大湖,湖的南端又是一條大瀑布,水花四濺,日光映照,現出一條美麗無比的彩虹。
湖的周圍花樹參差,幽香中人欲醉,各種雜花紅白相間,倒映在碧綠的湖水之中,奇麗莫名。
遠處是一大片青草平原,一直申出去,與天相接,青地有幾百隻白羊在奔跑吃草。
草原西端一座高山參天而起,聳入雲霄,從山腰起全是皚皚白雪,山腰以下卻生滿蒼翠樹木。
陳家洛突然見到這幅比圖畫更是美麗萬倍的景色,一時口呆目瞪,心搖神馳,隻聽見花樹上小鳥鳴啾之聲,湖中冰塊撞擊,與瀑布聲交織成一片樂音。
他呆望湖面,忽見湖水中微微起了一點漪漣,一隻潔白如玉的手臂從湖中伸了上來,接着一個濕淋淋的頭從水中鑽出,一轉頭,看見陳家洛,一聲驚叫,又鑽入水中。
就在這一刹那,陳家洛已看清楚那是一個明豔絕倫的女人,心中一驚,暗想:難道真有山精水怪不成?摸出三粒圍棋子扣在手中,如果這妖怪作怪,準備就給它三下。
隻見湖面一條水線向東伸去,“忽喇”一聲,那女人的頭在花樹叢中鑽了起來,青翠的樹木空隙中露出皓如白雪的肌膚,漆黑的長發散在湖面,一雙像天上星星那麼亮的眼珠望陳家洛。
他這時那裡還當她是妖精,心想凡人必無如此之美,不是水神,就是天仙了,隻聽見一個清脆的聲音說道:“你是誰?到這裡來幹麼?”
說的是維語,陳家洛雖然聽見,可是似乎不懂,怔怔的沒有作聲。
那聲音又道:“快走開,讓我穿衣服!”陳家洛臉上一陣發燒,疾忙轉身,不由自主的使開“八步趕蟬”輕功,竄入林中。
他坐在地下,心中突突發跳,心想:“難道這是一個普通維人少女?她裸着身體在湖中洗澡,我居然看見了還不避開,咳,真是不該。
”他覺得十分不好意思,本想馬上逃開,但忽忙中沒有把白馬牽回,忽哨了幾聲叫馬過來。
那馬嘶叫幾聲,但竟不來。
他坐在地上等了良久,委不下,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湖那邊傳來了嬌柔清亮的歌聲:
“過路的大哥你回來,
我有話兒要跟你談,
人家洗澡你來偷看,
我問你喲,
這樣的大膽該不該?”
歌聲語意十分輕快活潑,想見唱歌的人頰邊含有笑意。
陳家洛聽她歌中含意嘲弄多于責怪,而且那匹白馬又不出來,隻得硬了頭皮,慢慢走回湖邊。
緩緩擡頭,隻見湖邊紅花樹下坐着一個全身白衣如雪的少女,長發垂肩,正在拿着一把梳子慢慢梳理。
她赤了雙腳,臉上發上都是水珠。
顯然是剛從湖裡起來的,陳家洛一見她的臉,自己臉上又是一陣發燒,暗想:“天下那有這樣的美女?”隻見她随随便便的坐在湖邊,然而明豔聖潔,儀态不可方物,白衣倒映水中,落花一瓣一瓣的掉在她頭上、衣上、影子上。
他平時潇灑自如,這時竟呐呐的說不出話來。
那少女向他嫣然一笑,招招手,叫他走近。
陳家洛于是用維語說道:“在下路過此地,天熱口渴,忽然遇到這條清涼的溪水,大喜過望,所以找到了這裡。
那知無意沖撞了姑娘,我實是無心之過,請姑娘原諒。
”說着行了一禮。
那少女見他說得斯斯文文,又是一笑,唱了起來:
“過路的大哥哪裡來?
你過了多少沙漠多少山?
你是大草原上牧牛羊?
還是趕了駝馬做買賣?”
陳家洛知道維人喜愛唱歌,他們平時說話對答,常以唱歌代替,出日成韻,風緻天然,自己雖在大漠多年,但每日勤練武功,卻沒有這份才能。
。
他不知這少女是什麼路道,不願把自己的事據實以告,于是說道:“我從東邊來,本來是在關内趕駱駝做生意的,現在有一件要事,要找一個人,想向姑娘打聽一下。
”那少女見他不會唱歌,微微一笑,也就不唱了,說道:“你叫甚麼名字?”陳家洛道:“我叫阿密特。
”那是維人最通用的男人名字。
那少女笑道:“好吧,那麼我叫愛西翰。
”原來愛西翰也是維人女子中最多用的名字,等如漢人的貞淑芬芳之類。
那少女又道:“你要找誰?”陳家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