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會了,原是威力無窮,但無忌隻學到一點膚淺皮毛,如何能和昆侖派的掌門人争鬥?何太沖見他一掌擊來,招數特異,顯是極上乘的武功,輕輕“咦”的一聲,側身避開,拍的一掌,又打在無忌右眼之上,隻打得他眼睛立時腫起。
無忌一招無效,知道自己本領跟他差得太遠,索性垂手立定,不再抗拒。
何太沖卻并不因他不動手而罷手,仍是左一掌右一掌的打個不停。
他出掌時并未運用内力,否則隻怕一掌便能将無忌震死,但饒是如此,每一掌打到,都使無忌頭暈眼花,疼痛不堪。
他正打得起勁,班淑娴已率領兩名弟子追到,冷冷的站在一旁。
她見無忌并不抵禦,未免無趣,說道:“你打那女娃子試試。
”何太沖身形一斜,吧的一聲,打了楊不悔一個耳括子。
楊不悔吃痛,登時哇哇大哭。
張無忌怒道:“你打我便了,何必又欺侮這小孩子?”何太沖不理,伸掌又給楊不悔一下。
張無忌縱起身來,一頭撞在他的懷中。
班淑娴冷笑道:“人家小小孩童,尚有情義,能夠臨危護友,那似你這等無情無義的薄幸之徒。
”何太沖聽了妻子譏刺之言,滿臉通紅,抓住張無忌後頸,往外丢出,喝道:“小雜種,見你爹爹媽媽去吧!”這一下用了真力,将無忌的頭顱對準了山邊的一塊大石摔去。
張無忌身不由主,疾飛而出,眼見頭蓋和大那大石相撞,便要腦漿迸裂——。
蓦地裡旁邊一股力道飛來,将張無忌身子一引,把他帶在一旁。
無忌驚魂未定,站在地下,眯着一隻腫得高高的眼睛向旁看去。
隻見離身五尺之處,站着一個身穿白色粗布長袍的中年書生。
班淑娴和何太沖相顧駭然,這書生何時到來,從何處走來,事先竟是絕無知覺,即使他早早就躲在大石之後,以何太沖夫婦的能為,也決不能無法發覺。
何太沖适才提起無忌,将他擲向大石,這一擲之力,少說也有五六百斤,但那書生長袖一卷,當即消解了這股大力,将無忌帶在一旁,顯然武功奇高。
但見他約莫四十來歲年紀,相貌俊美,隻是雙眉略向下垂,嘴邊現着幾條深深皺紋,不免有些衰老凄苦之相。
他不言不動地站在當地,神色漠然,似乎心馳遠處,在想什麼事情。
何太沖咳嗽一聲,說道:“閣下是誰?為何橫加插手,前來幹預昆侖派之事?”那書生深深一揖,說道:“原來尊駕便是鐵琴先生何前輩了,久仰英名。
這一位是何夫人吧?晚輩楊逍。
”
“楊逍”兩字一出口,何太沖、班淑娴、張無忌三人不約而同,一齊“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隻是無忌的叫聲中又驚又喜,何氏夫婦卻是又驚又怒。
隻聽得刷刷兩聲,兩名昆侖女弟子長劍出鞘,倒轉劍柄,遞給師父師母。
何氏夫婦手中長劍青光閃爍,何太沖橫劍當腹,擺着一招“雪擁藍關”勢,班淑娴則劍尖斜指地下,那是一招“木葉蕭蕭”。
這兩招都是昆侖派劍法中精奧,看來輕描淡寫,随随便便,但在這兩招之中,卻均伏下七八招淩厲之極的後着,隻須手腕一抖,劍光暴長,立即便可傷到敵身上七八處要害。
楊逍卻似渾然不覺,但聽無忌那一聲叫喊之中,充滿了喜悅,心中微覺奇怪,向他臉上一瞥。
這時張無忌滿臉鮮血,鼻腫目青,早給何太沖打得不成模樣,但滿心歡喜之情,還是在他難看之極的臉上流露出來。
張無忌道:“你——你便是明教的光明使者,楊逍楊伯伯麼?”楊逍點了點頭,道:“你這孩子,怎地知道我姓名?”張無忌指着楊不悔,說道:“她便是你的女兒啊。
”拉過楊不悔來,道:“不悔妹妹,快叫爸爸,快叫爸爸!咱們終于找到了。
”楊不悔睜着圓圓的眼睛,骨溜溜地望着楊逍,道:“你是我爸爸?我媽媽呢?我是來找媽媽的啊。
”原來楊不悔想到媽媽時不住哭鬧,無忌一路上隻有哄她,說是跟她去找媽媽。
楊逍心頭大震,抓住無忌肩頭,說道:“孩子,你說清楚些。
她是誰的女兒,她媽媽是誰?”他這麼用力一抓,無忌的肩骨格格直響,痛到心底。
無忌不肯示弱,不願呼痛,但終于還是啊的一聲叫了出來,說道:“她是你的女兒,她媽媽便是峨嵋派女俠紀曉芙。
”楊逍本來臉色蒼白,這時更加沒半點血色,顫聲道:“她——她有了女兒?她——她在那裡?”雙臂一伸,抱起了楊不悔,隻見她被何太沖打了兩掌,兩邊面頰高高腫起,但眉目之間,宛有幾分紀曉芙的俏麗。
正想再問,突然看到楊不悔頸中黑色的絲條,當即伸手輕輕一拉。
隻見絲條盡頭,結着一塊鐵牌,牌上一刻着一個張牙舞爪的魔鬼,那正是他送給紀曉芙的明教“鐵魔令”。
這一下再無懷疑,緊緊摟住了不悔,連問:“你媽媽呢?你媽媽呢?”楊不悔道:“媽媽不見了,我在尋她。
你看見她麼?”楊逍見她年紀太小,說不清楚,眼望無忌,意示詢問。
張無忌歎了口氣,說道:“楊伯伯,我說出來你别難過。
紀姑姑被她師父打死了,她臨死之時——”楊逍大聲喝道:“你騙人,你騙人!”隻聽得喀的一聲,無忌右邊肩骨已被他捏碎,咕咚咕咚楊逍和張無忌同時摔倒,楊逍手中,還緊緊的抱着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