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無忌跌跌撞撞的急鑽,突然間砰的一下,額頭和山石相碰,撞得眼前金星亂舞。
他知道這時朱長齡已撕破了臉,什麼毒辣的兇狠的手段都會做得出,自己雖是死不足懼,可是他倘若不是一下子便下殺手,而是讓自己吃夠零碎苦頭,這罪可就大了,因此拚命的向洞裡鑽去。
他也沒盼望能逃離朱長齡的毒手,隻是能和他隔得遠一步,就盡量的遠遠離開。
幸而那洞穴越走越小,爬進十餘丈後,他已是僅能容身,朱長齡卻再也擠不進去了。
張無忌又爬進數丈,隻見前面透進光亮,心中大喜,手足兼施,加速前行,朱長齡又急又怒,叫道:“小兄弟,我不來傷你,别走啊。
”張無忌卻那裡理他?朱長齡運起掌力,往石壁上擊去,豈知這山石堅硬無比,一掌打在石上,隻震得自己掌心劇烈疼痛,石壁竟是紋絲不損。
他摸出短刀,想掘松山石,将洞口挖得稍大,但隻挖得幾下,拍的一聲,一柄青鋼短刀斷為兩截,山石上隻劃出淺淺的兩條白痕。
朱長齡狂怒之下,勁運雙肩,向前一擠,身子果是前進了尺許。
可是再想前行,卻已是萬萬不能,堅硬勝鐵的石壁壓在他胸口背心,竟是氣也喘不過來。
朱長齡但覺窒息難受,隻是後退。
不料身子嵌在堅石之中,前進固是不能,後退卻也不得,這一下他吓得魂飛魄散,竭盡生平之力,雙臂向石上猛推,身子才退出了尺許,猛覺得胸口一陣奇痛徹骨,竟已軋斷了一根肋骨。
且說張無忌在窄小的孔道中又爬行數丈,眼前越來越亮,再爬一陣,突然間陽光耀眼。
他閉着眼定一定神,再睜開眼來,隻見面前竟是一個生滿了紅花綠樹的翠谷。
張無忌大聲歡呼,從山洞裡爬了出來。
那山洞離地不過丈許,他輕輕一躍到底,腳底下踏着的是柔軟的細草,鼻中聞到的是清幽的花香,鳴禽間隔,鮮果懸枝,那想得到在這黑越越的洞穴之後,竟是另有這樣一個洞天福地?這時他已顧不到傷處的疼痛,放開腳步,向前疾奔,直奔了兩裡有餘,才遇一座高峰阻路。
原來這翠谷四周高山環繞,似乎亘古以來,從未有人迹到過。
四邊的山峰都是又高又陡,決計無法攀援出入。
張無忌滿心喜歡,見草地上有七八頭野羊低頭吃草,見了他也不驚避,樹上十餘頭猴兒跳躍相嬉,看來虎豹之類猛獸身子笨重,不能踰峰而至。
無忌心道:“老天爺待我果真不薄,安排下這等仙境,給我作葬身之地。
”他緩步回到洞穴的入口處,隻聽得朱長齡在洞穴彼端大呼:“小兄弟,你出來,在這洞裡不怕悶死嗎?”張無忌大聲笑道:“這裡好玩得緊呢?”在矮樹上摘了幾枚不知名的果子,拿在手裡,已聞到一陣甜香,咬了一口,更是鮮美絕倫,桃子無此爽脆,蘋果無此香甜,而梨子卻遜它三分滑膩。
他拿了一枚果子,從洞中擲了進去,叫道:“接住,好吃的來了!”
那果子穿過山洞,在山壁上撞了幾下,已是砸得稀爛,但朱長齡連皮帶核的咀嚼,越吃越是饑火上升,叫道:“小兄弟,再給我幾個。
”無忌叫道:“你這人良心這麼壞,餓死也是應該。
要吃果子,自己來吧。
”朱長齡道:“我身子太大,穿不過山洞。
”張無忌笑道:“你把身子切成兩半,不就能過來了麼?”朱長齡料想自己陰謀敗露,張無忌定要使自己慢慢餓死,以報此仇,當下也不向他求懇,索性破口大罵:“賊小鬼,這洞裡就有果子,難道能給你吃一輩子麼?我在外面餓死,你不過多活三天,左右也是餓死。
”張無忌不去理他,吃了十二三枚果子,肚子也飽了。
過了半天,突然一縷濃煙,從洞口噴了進來。
張無忌一怔之下,随即省悟,原來朱長齡在洞外點燃松枝,想以濃煙薰自己出去,卻那裡知道洞内别有天地,便是焚燒千擔萬擔的松柴,也是無濟于事。
他想想好笑,假意大聲咳嗽。
朱長齡叫道:“小兄弟,快出來,我發誓決不害你就是。
”張無忌大叫一聲:“啊——”假裝暈去,自行走開,再也不去理他。
他向西走了二裡多地,隻見峭壁上有一片溶雪而成的瀑布沖擊而下,陽光照射下猶如一條大玉龍,極是壯麗。
那瀑布瀉在一個碧綠的深潭之中,潭水卻也不見滿,想是另有洩水的去路。
張無忌觀賞了半晌,一低頭,隻見自己适才在山洞中爬行,手足上染滿了青苔污泥,于是走近潭邊,除下鞋襪,伸足到潭水中去洗滌。
他足底一和潭水碰到,“啊喲”一聲大叫,全身跳了起來。
原來那潭水奇寒難當,足底碰到水面,竟比浸在滾水中還要痛楚。
他扳過足底一看,隻見肌膚上已是一片紅腫,若是多浸得片刻,隻怕兩雙腳都要凍掉了。
他伸了伸舌頭,叫道:“奇怪,奇怪!”他自幼生長在冰火島上再冷的冰水雪塊也碰過了,卻從未遇到過這般寒冷的潭水。
更奇的是,此水雖冷,偏又不結冰。
他知道此水中定是含有奇特的物事,退開兩步細看,忽聽得閣閣數聲,潭中跳出三隻遍體血紅的大蛙來。
這蛙兒約有尋常青蛙四倍大小,一出水,身上便冒出一縷縷白氣,便如冰塊化為水氣一般。
無忌見這些紅蛙生得奇異,童心大起,便要去捉一隻來玩玩。
他慢慢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