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睬我,他打我、罵我,還要咬我。
”張無忌顫聲道:“你忘了這個薄幸郎吧。
我娶你為妻,我一生好好的待你。
”
蛛兒大聲道:“不!不!,我不忘記他。
你再叫我忘了他,我永遠不睬你了。
”張無忌大是羞慚,幸好在黑暗之中,蛛兒沒瞧見他滿臉通紅的尴尬模樣。
好一會兒,誰都沒有說話,蛛兒道:“阿牛哥,你惱了我麼?”張無忌道:“我沒惱你,我是生自己的氣,不該跟你說這些話。
”蛛兒忙道:“不,不!你說願意娶我為妻,一生要好好的待我,我很喜歡聽你說這些話。
你再說一遍吧。
”無忌怒道:“你既忘不了那人,我還能說什麼?”蛛兒伸過手去,握住了他手,柔聲道:“阿牛哥,你别着惱,我得罪了你,是我不好。
你如真的娶了我為妻,我會刺瞎了你的眼睛,會殺了你的。
”
張無忌身子一跳,道:“你說什麼?”蛛兒道:“你眼睛瞎了,就瞧不見我的醜樣。
就不會去瞧峨嵋派那位周姑娘。
倘若你還是忘不了她,我便一指戮死你,再一指戮死自己。
”她說着這些可怪的言語,但聲調自然,似乎這是天經地義的道理。
張無忌聽她說到“峨嵋周姑娘”,心頭怦的一跳。
便在此時,隻聽得遠遠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峨嵋周姑娘,礙着你們什麼事了?”
蛛兒一驚躍起,低聲道:“是滅絕師太!”她說得很輕,但外面那人還是聽見了,森然道:“不錯,是滅絕師太。
”
外面那人起初說這句話時,相距甚遠,但瞬息之間,便已到了小屋近旁,蛛兒知道事情不妙,便要抱着張無忌設法躲避,也已不及,隻得屏息不語,過了一會,隻聽得外面那人冷冷的道:“出來!還能在這裡面躲一輩子麼?”蛛兒握了握張無忌的手,掀開茅草。
走了出來,隻見相距小屋兩丈來遠之處,站着一個白發蕭蕭然的老尼,正是峨嵋派當今掌門人滅絕師太。
數十丈外,又有十二個人分成兩排奔來。
奔到近處,那十二個人在滅絕師太兩側一站,其中四個是尼姑,四個女子,四個男子,均是滅絕師太的弟子,丁敏君和周芷若也在其内。
四個男弟子站在最後,原來峨嵋門下,掌門人數代相傳的都是女子,男弟子不能獲得傳最上乘的武功,地位也較女弟子為低。
滅絕師太冷冷的向蛛兒上下打量,半晌不語,張無忌見過滅絕師太掌斃紀曉芙的辣手,當下提心吊膽,伏在蛛兒身後,心中打定了主意,她若是向蛛兒下手,明知不敵,也要竭力和她一拚。
隻聽滅絕師太哼了一聲,轉頭問丁敏君道:“就是這個小女娃麼?”丁敏君躬身道:“是!”
猛聽得喀喇、喀喇兩響,蛛兒悶哼一聲,身子已摔出三丈以外,雙手腕骨折斷,暈倒在雪地之中。
張無忌眼前但見灰影一閃,滅絕師太以快捷無倫的身法欺到蛛兒身旁,以快捷無倫的手法斷她腕骨,摔擲出外,又以快捷無倫的身法退回原處,顫巍巍的有如一株古樹,又詭怪又雄偉的挺立在夜風裡。
這幾下出手,每一下都是幹淨利落,無忌全都瞧得清清楚楚,但實是快得不可思議,無忌竟是被這駭人的速度鎮懾住了,失卻了行動之力。
滅絕師太刺人心魄的目光瞧向無忌,喝道:“滾出來!”周芷若走上一步,禀道:“師父,這人似乎斷了雙腿,一直行走不得。
”滅絕師太道:“做兩個雪撬,帶了他們去。
”衆弟子齊聲答應。
除了丁敏君手傷未愈,其餘十一名弟子快手快腳的紮成兩個雪撬,兩個女弟子擡了蛛兒,兩名男弟子擡了張無忌,分别放上雪撬,雪撬跟在滅絕師太身後,向西奔馳。
張無忌凝神傾聽蛛兒的動靜,不知她受傷輕重如何,對自己生死,反而置之度外。
奔出十餘裡,才聽得蛛兒輕輕呻吟了一聲。
張無忌大聲問道:“蛛兒,傷得怎樣?受内傷沒有?”蛛兒道:“她折了我雙手腕骨,内髒沒傷。
”張無忌道:“你用左手手肘,去撞右手臂彎下三寸五分處,再用右手手肘,去撞左手彎下三寸五分處,便可稍減疼痛。
”蛛兒還沒答話,滅絕師太“咦”的一聲,回過頭來,瞪了張無忌一眼,說道:“這小子倒還精通醫理,你叫什麼名字?”張無忌道:“在下姓曾,名阿牛。
”滅絕師太道:“你師父是誰?”張無忌道:“我師父是鄉下小鎮上的一位無名醫生,說出來師太也不會知道。
”滅絕師太哼了一聲,不再理他。
一行人直走到天明,才歇下來分食幹糧。
周芷若拿了幾個冷饅頭,分給張無忌和蛛兒吃,她見無忌剃須束發之後,變成個神采奕奕的美少年,不禁暗自驚異。
各人歇了兩個時辰,再又趕路。
如此向西急行,一直趕了三天,看來顯是有要務在身。
峨嵋派弟子不論是趕路或休息,除非必要,誰都一言不發,似乎都變成啞巴一般,到底西去何事?張無忌猜不出半點端倪,這時他腿上斷骨早已痊愈,随時可以行走,但他不動聲色,有時還假意呻吟幾聲,好讓滅絕師太不防,隻待時機到來,便可救了蛛兒逃走。
隻是一路上所經之處都是莽莽平野,逃不多遠,立時給峨嵋派追上,一時卻也不便妄動。
他替蛛兒接上腕骨,滅絕師太冷冷的瞧着,卻也沒加幹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