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兒一驚站起,“啊”的一聲,道:“原來張五俠早死了,那麼——他——他早就是個孤兒了。
”殷利亨道:“姑娘認得我那無忌侄兒麼?”蛛兒道:“五年之前,我曾在蝶谷醫仙胡青牛家中見過他一面,不知他現下到了何處。
”殷利亨道:“我奉家師之命,也曾到蝴蝶谷去探視過,但胡青牛夫婦為人所害,無忌早已不知去向,後來多方打聽,音訊全無,唉,那知——那知——”說到這裡,神色凄然,不再說下去了。
蛛兒忙問:“怎麼?你聽到什麼噩耗麼?”殷利亨凝視着她道:“姑娘何以如此關切?我那無忌侄兒于你有恩,還是有仇?”
蛛兒眼望遠處,幽幽的道:“我要他随我去靈蛇島上——”殷利亨插口道:“靈蛇島?銀葉先生和金花婆婆是你什麼人?”蛛兒不答,仍是自言自語:“——他非但不肯,還打我罵我,咬得我手掌鮮血淋漓——”她一面說,一面左手輕輕摸着右手的手背:“——可是,可是——我還是想念着他。
我又不是要害他,帶他去靈蛇島,婆婆會教他一身武藝,設法治好他身上玄冥神掌的陰毒,那知他兇惡得狠,将人家的好心,當作了歹意。
”
張無忌隻聽得心中一片混亂,這時才知:“原來蛛兒便是在蝴蝶谷中抓住我的那個少女阿離,他心中念念不忘的情郎,居然便就是我。
”側頭細看她的容貌,她臉頰浮腫,那裡還有初遇時的半分俏麗,但眼如秋水,澄澈清亮,依稀還可記憶起一些當年的情景。
隻聽滅絕師太冷冷的道:“她是金花婆婆的徒兒,按理說也是與魔教有梁子的。
但金花婆婆實非正派之人,此刻咱們不想多結仇家,暫且将她扣着。
”殷利亨道:“嗯,原來如此。
姑娘,你對我無忌侄兒倒是一片好心,隻可惜他福薄,前幾日我遇到昆侖派的掌門人鐵琴先生何太沖,得知無忌已于四年多之前,失足摔入萬丈深谷之中,屍骨無存。
唉,我和他爹爹情愈手足,那知皇天不佑善人,竟連僅有的這點骨血——”他話未說完,咕咚一聲,蛛兒仰天跌倒,竟爾暈了過去。
周芷若搶上去扶了她起來,在她胸口推拿好一會,蛛兒方始醒轉。
張無忌甚是難過,眼見殷利亨和蛛兒如此傷心,自己卻硬起心腸置身事外。
便在此時,突然有幾滴熱淚,落在他手背之上,張無忌一擡頭,隻見到一張俏臉,眼眶中淚水盈盈,正沿着白嫩的面頰流了下來,卻是周芷若。
張無忌心中一動:“原來咱們幼小時漢水中的一會,她也沒有忘記。
”
蛛兒咬了咬牙,說道:“殷六俠,張無忌是被那何太沖害死的麼?”殷利亨道:“那倒不是。
據說朱武連環莊的武烈親眼見到無忌自行失足,摔下深谷,武林中頗有名望的朱長齡,也是一起摔死的。
”蛛兒長歎一聲,頹然坐下。
殷利亨道:“姑娘尊姓大名?”蛛兒搖頭不答,怔怔下淚,突然間伏在沙中,放聲大哭。
殷利亨勸道:“姑娘也不須難過,我那無忌侄兒便是不摔入雪谷,此刻陰毒發作,也已難于存活。
唉,他跌得粉身碎骨,未始非福,勝于受那無窮無盡的熬煎。
”
滅絕師太忽道:“張無忌這種孽種,早死了倒好,若是留在世上,定是為害人間的禍胎。
”蛛兒大怒,厲聲喝道:“老賊尼,你胡說八道什麼?”峨嵋群弟子聽她竟然膽敢辱罵師尊,早有四五人拔出長劍,指住她胸口背心。
蛛兒毫不畏懼,仍然罵道:“老賊,張無忌的父親是這位殷六俠的師兄,俠名播于天下,有什麼不好?”滅絕師太冷笑不答,靜虛卻道:“他父親固是名門正派的弟子,可是他母親呢?魔教妖女生的兒子,不是孽種禍胎是什麼?”蛛兒問道:“張無忌的母親是誰?是魔教妖女?”
峨嵋衆弟子齊聲大笑,張無忌見衆人嘲笑自己母親,不禁面紅耳赤,熱淚盈眶,若不是決意隐瞞自己身世,便要站起身來厲聲抗辯。
靜虛為人忠厚,見蛛兒确實不知,見蛛兒确實不知,說道:“張五俠的妻子便是白眉教殷天正的女兒,名叫殷素素——”蛛兒“啊”的一聲,臉色大變,似乎突然間見到了最駭人的鬼魅一般,靜虛續道:“張五俠便因娶了這個妖女,以緻身敗名裂,在武當山上自刎而死。
這件事天下皆聞,難道姑娘竟然不知麼?”蛛兒道:“我——我住在靈蛇島上,中原武林之事,全無聽聞。
”靜虛道:“這便是了。
”蛛兒道:“那殷素素呢?她在何處?”靜虛道:“她和張五俠一齊自刎。
”蛛兒身子又是一跳,道:“她——她死了?”靜虛奇道:“你認得殷素素麼?”
便在此時,突見東北方一道藍焰,沖天而起。
殷利亨道:“啊喲,是我青書侄兒受敵人圍攻。
”轉身向滅絕師太彎腰行禮,對餘人一抱拳,便即向藍焰奔去。
靜虛手一揮,峨嵋群弟子跟着前去。
衆人痛恨魔教,與武當派敵忾同仇,既是殷利亨的師侄受敵人圍攻,自是争相赴援。
衆人奔到近處,隻見又是三人夾攻一個的局面,那三個羅帽直身,都作僮仆打扮,每人手中各持單刀。
衆人隻瞧了幾招,心下便暗暗驚訝,原來這三人雖穿僮仆裝束,出手之狠辣,卻竟不輸于一流高手,比之适才殷利亨所殺的那三個魔教道人,武功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