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便是為他複仇。
但空見大師的屍首全身骨骼盡數震斷,外表一無傷痕,極似是中了崆峒派“七傷拳”的毒手。
當時空聞、空智、空性三僧密議數日,認為崆峒派眼下并無絕頂高手,能夠打死練就了“金剛不壞體”神功的空見大師,雖然空見的傷痕令人起疑,但料想非崆峒派所為。
後來空性大師也曾率領子弟,暗加訪查,得知空見大師在洛陽圓寂之日,崆峒五老均在西南一帶。
既然非五老所為,那麼崆峒派中更無其他好手能對空見神僧有絲毫損傷,因此便将對崆峒派所起的疑心擱下了。
何況當時謝遜曾在洛陽客房外的牆上,咬破指頭,寫上成昆殺神僧空見于此牆下十一個大字,少林派後來查知冒名成昆做下無數血案的均是謝遜所為,那是半點也沒疑惑了。
直到此時聽張無忌這句話,心下才各自一凜。
宗維俠怒道:“空見大師為謝遜惡賊所害,江湖上衆所周知,跟我崆峒派有什麼幹系?”張無忌道:“謝前輩打死神僧空見,是你親眼瞧見的麼?你是在一旁掠陣麼?是在旁相助麼?”宗維俠心想:“這破衫小子居然跟我纏上了,多半是受了武當派的指使,要挑撥崆峒和少林兩派之間的不和。
我倒要小心應付,不可入了人家圈套。
”因此他雖沒重視張無忌,還是正色答道:“空見神僧喪身洛陽,其時崆峒五老都在雲南點蒼派柳大俠府上作客。
我們怎能親眼見到當時情景?”
張無忌朗聲道:“照啊!你當時既在雲南,怎能見到謝前輩害死空見大師?這位神僧是喪生于崆峒派七傷拳手下,人人皆知。
謝前輩又不是你崆峒派的,你怎可嫁禍于人?”宗維俠道:“呸!呸!空見神僧圓寂之處,牆上寫着『成昆殺僧空見于此牆下』十一個血字。
謝遜冒着他師父之名,到處做下血案,那還有什麼可疑的?”張無忌心下一凜:“我義父沒說曾在牆上寫下這十一個字。
他一十三拳打死神僧空見後,心中悲悔莫名,料來不會再寫此種示威嫁禍的字句。
”當下仰天哈哈一笑,說道:“這些字誰都會寫,謝前輩寫此十一個字,有誰見來?我偏要說這十一個字是崆峒派寫的。
寫字容易,練七傷拳卻難。
”他轉頭向空智說道:“空智大師,令師兄确是為七傷拳拳力所害,是也不是?七傷拳是崆峒派不傳人的絕藝,是也不是?”
空智尚未回答,突然一名身披大紅金線袈裟而高大僧人閃身而出,手中金光閃閃的大禅杖在地下重重一頓,大聲喝道:“小子,你是那家那派的門下?憑你也配跟我師父說話。
”張無忌一看,這僧人肩頭拱起,說話中帶着三分氣喘,正是少林“十八羅漢”中的圓音,當年少林派上武當山興師問罪之師,便是他力證張翠山打死少林子弟,張無忌其時滿腔悲憤,将這一幹人的形相牢記于心。
此刻胸口熱血上沖,滿臉脹得通紅,身子也微微發抖,心中不住說道:“無忌,無忌!今日的大事是要調解六大門派和明教的仇怨,千萬不可為了一己私嫌,鬧得難以收拾。
少林派的過節,日後再去算帳不遲。
”雖然心中想得明白,但父母慘死的情狀,霎時間随着圓音的出現而湧向眼前,不由得熱淚盈眶,幾乎難以自制。
圓音将禅杖重重在地下一頓,喝道:“小子,你若是魔教的妖孽,快快引頸就戮,否則咱們出家人慈悲為懷,也不來難為于你,即速下山去吧!”他見張無忌的服飾打扮絕非明教中人,又誤以為他竭力克制悲憤乃是心中害怕,是以有這幾句說話。
張無忌道:“你便是圓音大師了?貴派有一位圓真大師呢?請他出來,在下有幾句話請問?”圓音道:“圓真師兄不在此處,再有什麼事快說,咱們沒空閑功夫跟你這野少年瞎耗。
你到底是誰的門下?”他見張無忌适才一掌将名列崆峒五老的宗維俠擊得連連倒退,料想他師父不是尋常人物,這才一再盤問于他,否則此刻屠滅明教正當大功告成之際,那裡還耐煩跟這來曆不明的少年糾纏。
張無忌道:“在下既非明教中人,亦非中原那一派門下,不過和明教以及武當、少林、峨、華山六大門派,都有一點幹系。
這次六大門派圍攻明教,實則是受了奸人的挑撥,中間存着極大的誤會。
在下雖然年少,倒也得知其中的曲折原委,鬥膽要請雙方罷鬥,查明真情,誰是誰非,自可秉公判斷。
”他語聲一停,六大派中登時爆發出哈哈、呵呵、嘩嘩、嘻嘻——各種各樣大笑之聲。
數十人同聲指斥:“這小子失心瘋啦,你聽他這麼胡說八道!”“他當自己是什麼人?是武當派張真人麼?少林派空聞神僧麼?”“哈哈,哈哈!”“他發夢見到了屠龍寶刀,成為武林至尊啦。
”“他當咱們個個是三歲小孩兒,呵呵,我肚子笑痛了!”“六大門派死傷了這許多人,魔教欠下了海樣深的血債,他想三言兩語,便将咱們打發回去——”
峨嵋派中,卻隻有周芷若眉頭緊蹙,黯然不語,她聽着各人的譏笑,心下暗暗難過。
她自和張無忌在沙漠中一會,對少年便起了同情之心意,這時聽他這番不自量力的言語,不自禁的代他羞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