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就能夠看出他的原型是誰。
大量情節與一些重要細節曆史上也有所本。
盡管如此,《文明太後》仍然是不折不扣的小說。
我之所以要說這些,是想強調學術研究和小說創作是兩回事。
簡單地說,學術研究是闆上釘釘的,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有就有,沒有就沒有。
可以“大膽的假設”,但是必須“小心的求證”,不能沒完沒了地“可能”、“很可能”下去。
而小說創作則完全可以按照作者認為可能的情形,展開想象的翅膀虛構。
但不論你用了多麼豐富的曆史事實,多少人物有原型,它仍然是小說而不屬于學術。
同一個作品不可能同時屬于學術研究和小說創作。
因此後來我感到,要從學術研究和小說創作的這個根本區别上來弄清關于《紅樓夢》的某些問題,有一些學術規範和基本的文史知識也需要澄清,否則觀衆與讀者會産生混亂,弄不清那究竟是學術研究還是小說創作,還是别的什麼。
正好萬衛、孟慶吉等先生希望我再講一些《紅樓夢》人物,《看紅樓》的責編、中華書局的宋志軍先生得知這些情形,馬上約請我寫一本《周思源正解金陵十二钗》。
于是我隻好再将某些問題展開,湊成一本書,所以這是《周思源看紅樓》的姐妹篇,或者說是續集。
這樣,我在寫這本書時就面臨了一個難題:如何避免與《周思源看紅樓》重複。
這個問題在“百家講壇”演講時容易解決,因為秦可卿等我以前都沒講過,而寶、黛、钗、鳳雖然講過,他們的内容很多,可以避開已經講過的。
書就不一樣了,因為許多沒有在“百家講壇”講的,上一本書裡已經寫進去了。
經過反複考慮,我決定前書寫過的人物大部分不再單寫,比如妙玉;有些必須再次寫的換個角度,并且着重分析以前對這個人物基本上沒有涉及或沒有展開的其他側面,比如《看紅樓》集中講了王熙鳳的“五辣俱全”,這次着重講她不辣的其他方面。
林黛玉則從關于她死的幾種說法切入,分析她為什麼不可能上吊自盡。
隻有秦可卿這一章有些麻煩。
因為現在有關秦可卿之“謎”引起的問題最多,它已經超出了觀點不同的範圍,成為對許多文史基本知識的理解與閱讀方法、研究方法的困惑。
我答不勝答。
正好北京和外地有幾所大學請我給大學生、碩士生、博士生講講有關《紅樓夢》或者研究方法的問題。
關于科研方法的專題報告以前我作過多次,這回索性就《從秦可卿談研究方法》做了幾次報告。
這樣就補充了許多材料。
如清朝禦醫院裡總共有幾個禦醫,禦醫出診有什麼規矩,為什麼給秦可卿看病的“太醫”肯定沒有禦醫;為什麼張友士開的藥方從文字學上就可以斷定它不可能是黑話;為什麼“永瑢去掉一點”絕對不可能成為“水瑢”;為什麼北靜王不可能成為已經“壞了事的”老親王一派的保護傘;為什麼“天香樓”和“天香庭院”沒有任何關系;在秦可卿的問題上皇帝究竟什麼态度;怎樣識别違反邏輯的悖論,應該如何遵守學術規範……這樣,關于秦可卿需要澄清的内容就大大增加,如果完全撇開《看紅樓》另寫,兩書就都不完整。
于是我征得宋志軍先生同意,在上書的基礎上将秦可卿的内容安排為六節,字數從一萬一增加到五萬五,增加了四倍。
我因在複旦讀書時(1957—1962)正趕上政治運動一個接一個,我是老運動員,畢業以後又被運動來運動去,把原來不多的那點知識都運動光了。
因此我雜七雜八,無所專長,隻能到處夾塞,做點人文科學普及工作,雜夾而已。
好在紅學界十分寬容,我雖然比較另類,也容我立錐;即使争論,也都是學術之争。
學術研究見仁見智,毫不奇怪。
我的書裡毛病一定不少,敬請讀者不吝指教。
周思源
2005年9月19日于北京語言大學三間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