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天下第一英雄好漢的單純的喀絲麗,石清也本能地選擇了樣樣都不如梅芳姑的闵柔。
隻有與闵柔在一起,石清才不會自慚形穢,不會心理失去平衡,失去“男子漢大丈夫”的心理支柱。
這是一個老話題了,我們在前文中已經涉及過,這裡不多說。
看來“女子無才便是德”是男人對女人的要求,也是男人的一種消極防禦措施。
女子倘若有才了就會使男人們自慚形穢,從而敬而遠之。
這又暴露了男人的卑怯和自私。
當然,除此以外,應該還有其它的原因。
石清說“配不上你”固然也有一部分是真實的,但也不排斥有一部分是出于委婉,出于對對方的同情和安慰——就像我們在日常生活中一樣——怕過份地傷害對方的愛心同時傷害她的自尊心。
而且,當石清能夠當着衆人,尤其是自己的妻子及愛過自己的女人的面說出“自慚形穢,配不上你”這樣的話時,至少表明說這話時他已正視了自己的卑怯并在一定的程度上戰勝了這種卑怯。
否則,真正的卑怯是說也不敢說的。
——石清的另一部分回答也是真實的,值得注意的,那就是“梅姑娘,我不知道”。
上引的那段對話,幾乎徹底傾覆了正常的價值世界,更好的、更“可愛”
(當然“好的”或強的并不一定是“可愛”的,所以我們加上了引号)的得不到愛,而樣樣不如前者的卻獲得了終生的幸福和真摯的愛情。
..——這有何道理?沒有道理。
所以石清說“我不知道”。
他這樣說是真誠的。
他真的不知道。
正如我們誰也不知道,誰也無法解釋,誰也說不清楚,石清為什麼不愛梅芳姑?我們隻能探知或猜測其中的一部分原因,那就是男人的卑怯與自慚形穢,但肯定還有更深刻的原因,那是什麼呢?
我不知道。
我知道了,相愛是不可理喻的。
說得出來的優點,那不是愛的原因。
正如我們真正的愛着什麼人,反倒不一定能說出我愛你些什麼什麼。
“女貌”既然不一定是得到愛的資本,那麼“郎才”又如何?
同樣,郎才也未必是愛的資本,不一定是愛的吸引力或可愛的優點、條件。
我們很容易想到《飛狐外傳》中的“打遍天下無敵手”的苗人鳳。
這無疑是一位頂天立地的漢子,他的武學才華與功力無疑是超群的,且他号為“金面佛”,可見他的為人品格也是值得敬仰和愛戴的。
然而,他的妻子南蘭卻并不愛他,而最終抛棄了女兒、也抛棄了他。
南蘭跟着田歸農走了。
——田歸農是個什麼東西?——田歸農不是個東西。
苗人鳳是一位出身貧家的江湖豪俠,妻子卻是官家的千金小姐。
這種階級之間的差異,造成了他們之間的婚姻基礎的裂痕。
這一裂痕在一起熱戀時或許不會發現,但在日常的生活中卻會慢慢地顯現出來。
在這裡不承認階級差異和矛盾是愚蠢的。
魯迅先生說:“賈府上的焦大也不愛林妹妹”是有多重意味的。
苗人鳳沉默寡言,整天闆着個臉,妻子卻需要溫柔體貼,低聲下氣的安慰。
她要男人風雅斯文,懂得女人的小性兒,要男人會說笑、會調情——這些需求固然含有官家千金的修養和理想氣質,同時也含有一般女性的本能。
——而苗人鳳空具一身打遍天下無敵手的武功,妻子所要的一切卻全沒有。
如果南小姐會武功,或許會佩服丈夫的本事,會懂得他為什麼是當世一位頂天立地的奇男子。
但她壓根兒瞧不起武功,甚至從心裡厭憎武功。
因為,她父親是給武人害死的,起因是在于一把刀;又因為,她嫁了一個不理會自己心事的男人,起因是在于這個男人用武功救了自己。
..
她一生中曾有一段短短的時光,對武功感到了一點興趣,那是丈夫的一個朋友來作客的時候。
那就是這個英俊潇灑的田歸農。
他沒一句話不在讨人喜歡,沒有一個眼色不是軟綿綿的教人想起了就會心跳。
但奇怪得很丈夫對這位田相公卻不大瞧得起,對他愛理不理的,于是招待客人的事兒就落到她身上。
相見的第一個晚上,她睡在床上,睜大了眼睛望着黑暗的窗外,忍不住暗暗傷心:為什麼當日救她的不是這位風流俊俏的田相公,偏生是這個木頭一般睡在身旁的丈夫?
..終于有一天,她對他說:“你跟我丈夫的名字該當調一下才配。
他最好是歸農種田,你才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