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破天神功初成,既不會收勁内斂,亦不知自己力大,當他再次把玩十八泥人羅漢之時,就如平時這般輕輕一捏,刷刷刷幾聲,裹在泥人外面的粉飾、油彩和泥底居然就紛紛掉落。
石破天心感可惜,卻見泥粉褪落處裡面又有一層油漆的木面。
索性再将泥粉剝落一些,裡面依稀現出人形,當下将泥人身上泥粉盡數剝去,露出一個裸體的木偶來。
木偶身上油着一層桐油,繪滿了黑線,卻無穴道位置。
木偶刻工精巧,面目栩栩如生,張嘴作大笑之狀,雙手捧腹,神态滑稽之極,相貌和本來的泥人截然不同。
當下石破天将每個泥人身外的泥粉油彩逐一剝落。
果然每個泥人内都藏有一個木偶,神情或喜悅不禁,或痛哭流淚,或裂嘴大怒,或慈和可親,無一相同。
木偶身上的運功線路,與泥人身上所繪全然有異。
石破天見這些木偶如此有趣,就照他們身上的線路練着好玩。
當下盤膝坐定,将微笑的木偶放在面前幾上,丹田中微微運氣,便有一股暖洋洋的内息緩緩上升,他依着木偶身上所繪線路,引導内息通向各處穴道。
原來這些木偶身上所繪,是少林派前輩神僧所創的一套“羅漢伏魔神功”。
每個木偶是一尊羅漢。
這門神功集佛家内功之大成,深奧精微之極。
單是第一步攝心歸元,須得摒絕一切俗慮雜念,十萬人中便未必有一人能做到。
聰明伶俐之人總是思慮繁多,但若資質魯鈍,又弄不清其中千頭萬緒的諸種變化。
當年創拟這套神功的高僧深知世間罕有聰明、純樸兩兼其美的才士。
空門中雖然頗有根器既利、又已修到不染于物欲的僧侶,但如去修煉這門神功,勢不免全心全意的“着于武功”,成為實證佛道的大障。
佛法稱“貪、嗔、癡”為三毒,貪财貪色固是貪,耽于禅悅、武功亦是貪。
因此在木羅漢外敷以泥粉,塗以油彩,繪上了少林正宗的内功入門之道,以免後世之人見到木羅漢後不自量力地妄加修習,枉自送了性命,或者離開了佛法正道。
大悲老人知道這一十八個泥人是武林異寶,花盡心血方始到手,但眼見泥人身上所繪的内功法門平平無奇,雖經窮年累月地鑽研,也找不到有甚寶貴之處。
他既認定這是異寶,自然小心翼翼,不敢有半點損毀,可是泥人不損,木羅漢不現,一直至死也不明其中秘奧的所在。
其實豈止大悲老人而已,自那位少林高僧以降,這套泥人已在11個人手中流轉過,個個戰戰兢兢,對18個泥人周全保護,思索推敲,盡屬徒勞。
這11人都是遺恨而終,将心中一個大疑團帶入了黃土之中。
石破天天資聰穎,年紀又輕,一生居于深山,世務一概不通,也幸好他清醒之後的當天,便即發現了神功秘要。
否則幫主做得久了,耳濡目染,無非娛人聲色,所作所為,淨是兇殺争奪,縱然天性良善,出淤泥而不染,但心中思慮必多,那時再見到這一十八尊木羅漢,練這神功便非但無益,且是大大的有害了。
石破天體内水火相濟,陰陽調和,内力已十分深厚,将這股内力依照木羅漢身上線路運行,一切窒滞處無不豁然而解。
照着線路運行三遍,然後閉起眼睛,不看木偶而運功,隻覺舒暢之極,又換了一個木偶練功。
他全心全意地沉浸其中,練完一個木偶,又是一個,于外界事物,全然的不聞不見,從天明到中午,從中午到黃昏,又從黃昏到次日天明。
待得他練完了十八尊木羅漢身上所繪的伏魔神功,已是第三日晨光羲微。
他長長地舒了口氣,将木偶放入盒中,合上盒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