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什麼?要在胡斐心靈的傷口上再撒把鹽?她也放不下胡斐,但她的理由太蒼白了,她不能終生陪伴胡斐一起浪迹天涯,難道隻是像她所說,是掙不開當年“在師父跟前立下重誓”嗎?袁紫衣若有情若無情,此時她又像是有情,但當胡斐要她下決心時,她又不言語了。
胡斐最後借寶刀之威力打退田歸農衆人,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赢了又有何用?生命又有什麼值得歡樂之事?
“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
生世多畏懼,命危于晨露。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
若離于愛者,無憂亦無怖。
”
八句佛偈,其實還是解不開袁紫衣之惑,也解不開胡斐之惑,同樣也解不開讀者之惑。
胡斐能找到真正的幸福嗎?這要請讀者去看《雪山飛狐》。
《雪山飛狐》中,經過再三的鋪墊,再三的烘托,雪山飛狐終于雲龍一現,閃亮登場了。
未見其面,先聞其聲,半山腰傳來的一聲長笑,震得山谷間轟鳴相應,好一派豪情!胡斐悲歌慷慨的狂态,比之于其父胡一刀,又增添了數分潇灑和不羁。
一團白影從山下迅速異常地攀援而來。
這不負飛狐的雅稱。
看他藝高人膽大,孤身犯險,氣勢懾人,飛上懸崖之後,三兩招就解決問題,擺平紛争混亂的局面。
寶樹、曹雲奇等人,面和心不和,相互間一有機會,便下毒手,乘人之危,這幫人實在不成氣候,在胡斐的凜凜神威之下,早已心中發虛,膽戰心驚,露出懦弱膽怯的本性。
胡斐與苗若蘭之間的含羞蘊藉的情意,胡斐的一見鐘情,這是合理的。
大英雄自幼失去了父母,母親的形象是他潛意識中擇偶的标準。
而苗若蘭,我們面前已經說過,正和胡一刀夫人一般嬌美聰慧,一般的有主見有擔當,這是極不容易的事。
下得雪山來,胡斐再也不能忘記苗若蘭的倩影,那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那詩酒彈唱,使大英雄孤寂落寞的内心,生出許多溫柔細膩的情愫。
情絲難斷,胡斐再上雪山之巅,去尋找苗若蘭。
胡斐無意中發現了禦前侍衛要誘捕苗人鳳的陰謀,胡斐危急中的藏身之所,卻是被點穴道隻穿内衣的苗若蘭的被窩。
巧中巧,奇中奇,天意和緣分,使兩人的情感有了一個最佳的交流契機。
這是香豔的一段,卻絲毫沒有粗俗和亵渎之處,正在那男女授受不親的尴尬中,表現出抑止不住的純情的幻美。
同被而卧,芳澤時聞,胡斐和苗若蘭兩人都是大羞。
苗若蘭羞澀是可以理解的,胡斐一害羞,在這粗犷的大漢身上,卻有着說不出的俊雅和可愛。
帳外是陰險狠毒的奸謀,帳内卻是别有天地,春光無限。
苗若蘭對于胡斐的魯莽,不怒反喜,這又是多麼微妙的心理。
苗若蘭芳心早已許向胡斐,這也是有道理的。
知道了胡一刀夫婦的悲劇,知道了胡斐凄慘的身世,苗若蘭在同情之中,還有内心不安,因為這一切畢竟是因為自己的父親親手造成的,苗若蘭潛意識中,想為父親的過錯贖罪,想給可憐的胡斐以溫柔憐憫的補償,這在前文已有明确交代。
而正是這種心理作用,又加上胡斐是這麼一個文武全才可值得依托的大英雄,這種愛情的發生就可以順理成章了。
胡斐再也忍不住在苗若蘭的臉上輕吻了一下,這明确信息,真叫苗若蘭又喜又羞,省去了多少言語的交流。
苗人鳳中了暗算,危急時刻,胡斐飛将軍一般從天而降,天神一般奮勇卻敵,救了苗人鳳的性命。
苗人鳳看到了與胡斐同被而卧的苗若蘭,誤會了胡斐行為不軌,大怒之下,反過來找胡斐算賬。
巧合和誤會,繼續将故事向全書的最高峰推進。
一切都來不及解釋,苗人鳳便逼着胡斐以性命相搏。
胡斐這一刀到底劈下還是不劈,千古懸念讓讀者永遠都不能放下心來。
苗若蘭在雪地中站着,月光之下,望着胡斐母親的遺物發癡。
這一刀,她看不到,但這一刀,卻關系着她人生命運最關鍵的轉折,無論誰死誰傷,誰勝誰敗,都将給她的人生留下永遠的缺憾。
苗若蘭的癡心柔情,更将那是否劈下的一刀,對照得讓讀者揪心撕肺。
小說在最高潮之時戛然而止,真是餘音繞梁,三日,三月,三年,三十年……都不會歇止。
一切都雕塑般凝固了下來,濃縮成精神的烈酒,讓人們永遠地迷醉。
十大英雄上榜人物中,胡斐切入平凡的現實,關注百姓的疾苦,有着強烈的正義感,排名第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