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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可卿之死(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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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語,而簪墜搖動不止…… 秦可卿在這個月黑之夜,坐在這間充滿了太多觸目驚心的紀念物的内室裡,面對着那“武則天當日鏡室中設的寶鏡”——其實是一大面落地的西洋玻璃境——思緒萬千。

     因為把每扇窗牖都用厚厚的簾幔遮得嚴嚴實實,所以從庭院裡完全看不出她這居室的燭光。

    此刻她的居室裡點滿了蠟燭,溢滿了酒氣般令人迷醉的甜香,空氣不流通,她感到窒悶,她把大衣服盡行脫去,還覺得燥熱,遂将中衣的扣子松開,露出一抹蔥綠的胸兜。

    她注視着鏡子裡的自己,生出無限的自憐…… ……是傍晚從馮紫英那兒傳來的消息——那是不能忍受的噩耗:她的父親,已于前日亡故!“樹倒猢狲散”,一切的所謂彌天大計,頓成嘩啦啦大廈傾崩之勢……她的生存意義,已不複存在!是的,她曾對鳳姐兒說過:“……這樣的人家,公公婆婆當自己的女孩兒似的待。

    嬸娘的侄兒雖說年輕,卻也是他敬我,我敬他,從來沒有紅過臉兒,就是一家子的長輩同輩之中,除了嬸子倒不用說了,别的人也從無不疼我的,也無不同我好的。

    這如今得了這個病,把我那要強的心一分也沒了……”那确是真心話!可她心裡越來越明白,這樣的處境,說到頭,還不是因為老祖宗他們,把自己當作了一個天大的賭注嗎?要不,像賈蓉那麼個浮浪公子,他能忍受父親私下給他定下的法規嗎?——他想跟我同房,必得我招呼他才行;他竟在裡裡外外的人前,把我們這貌合神離的夫妻,演就成一對如膠似漆的伉俪;去年中秋後,我因焦慮而斷經,多少人以為我是有喜了,賈蓉他清楚,可他人前為什麼還跟着“起疑”?我要沒了父親,斷了那使賈家發達的前景,他還能忍受那假夫妻的生活嗎?再說婆婆尤氏,她那一雙眼睛再鈍,難道看不出我和公公的私情?那回不是連老不死的贅仆焦大,都仗着酒膽,當衆喊出了“爬灰”的話嗎?她聽了為什麼隐忍不發?難道真是因為她是個“鋸了嘴的葫蘆”?哪裡!那還不是她自知嫁到賈家以後,娘家家道不斷中落,你看她父親鳏居一陣以後,續了一根什麼破弦——竟是個拖來兩個“油瓶”的窮寡婦——所以她隻能對賈珍百依百順,且一心一意維護好我這賭注,以待将來掙個風光的诰命夫人當當,你看吧,打從今天開始,她要不對我變臉才怪!至于榮國府那些人,本來也是腳踏着好幾隻船的,他們的賈元春,就是一個最滑頭的家夥,表面上溫良恭謹,把當今皇上哄得黏黏糊糊,可她在那是非窩中,何嘗不知政局随時會白雲蒼狗,所以應變之心,極為細密,時常将宮中機密曲折洩出,那賈政之所以常往東宮走動,定與此有關!說來好笑,那王夫人的妹妹薛姨媽,定是從姐姐那兒得了些真傳,那回遣那邊府裡周瑞家的送堆紗的新鮮樣法官花,送了十二個人,送就送吧,還偏傳出那麼一串子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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