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争的歲月,人們似乎不注意季節的變化,不知不覺已到了春末夏初。
群山綠了,易水河也豐盈起來。
兩岸稠密的村莊,一個個全隐藏在綠森森的樹蔭裡。
小麥已經長得很高了,隻要一陣風吹來,那滾滾的綠波就一直蕩到天邊。
一到晚間,月亮升起來了,河邊的柳樹下就傳來洗衣姑娘的歌聲,還不時傳來幾聲布谷鳥的啼唱。
周天虹近來心情愉快,覺得晉察冀的田園充滿了濃郁的詩意。
老一團接連兩次打了勝仗,早就聽說群衆要來慰問。
部隊把村莊裡裡外外打掃得十分整潔。
這天,早飯剛剛吃過,村頭上就響起了歡騰的鑼鼓聲。
部隊迅即集合在廣場上。
他們剛剛換了夏裝,穿的是黃槐花染成的粗布軍衣;這種軍衣說是綠又帶着一點鵝黃,顯得十分漂亮。
來慰問的群衆好像無法宣洩他們的熱情,把鑼鼓點敲得特别熱烈。
後面緊跟着十幾個壯漢,他們擡着殺好的大肥豬;肥豬上貼着紅綠紙條。
再後是幾個少年牽着幾隻挂着紅布條的肥羊。
随後又是青年婦女們的秧歌隊和兒童們組成的舞蹈隊。
戰士們望着這一切,一個個眉開眼笑。
儀式開始了。
開頭是營長何彪子和群衆組織的負責人講話,随後便是遊藝節目。
周天虹坐在隊列裡興緻勃勃地觀看。
忽然他一轉眼,看見地方女幹部中有一個非常熟撚的身影,那身條,那臉盤兒,都很像高紅。
再定睛細看,果然是她。
她還是留着齊眉的娃娃頭,也許臉上承受了過多的陽光,漸漸變成紫赯色了。
她沒有穿軍衣,而是穿着一件天藍色的帶大襟的女式便服,看去頗像一個鄉下姑娘。
不過她腰裡仍然緊緊煞着皮帶,還是顯得那麼灑脫。
幾個月沒見,她身上那種文弱之氣已經減去不少,顯得更加健美可愛了。
周天虹的心不禁跳起來,已經無心觀看節目。
周圍的人聲。
笑語和一陣陣的掌聲,都像沒有聽見似的。
隻是一個勁兒地瞅着她,瞅着她,瞅着她的微笑,瞅着她與人談話的姿态,恨不得立刻跑上去,握着她的手說:“高紅,難道你把我忘了?”
正在癡望間,隻聽台上宣布:“現在請專區婦救會的宣傳部長高紅同志為大家表演節目!”
下面立即響起一片掌聲。
高紅出台了。
周天虹全神貫注地望着她。
隻見她又從木匣裡抽出他熟悉的鋼鋸,把頭發向上一揚,鋼鋸上就流出深沉的動人的《國際歌》。
天虹立時便回想起他們的初見,回想起那次難忘的除夕晚會。
他正是從這次的琴聲裡認識了她,愛上了她。
從此,她的形象,她的言談笑貌,就永遠鑄在他的靈魂裡了。
可是她對自己究竟如何呢?直至今天還是疑問。
想到這裡,不禁一陣惆怅……
高紅剛剛收起弓子,下面就響起熱烈的掌聲。
她不得不加演了幾支曲子:《到敵人後方去》、《我們在太行山上》,還有她在延安常常揮舞着雙臂指揮的“拿起刀槍幹一場”。
“好不好,妙不妙,再來一個要不要?”
“要!!!”
要搞拉歌這一套,前方戰士比抗大學生還要出色。
簡直纏得你無法脫身。
高紅陷入重圍,隻得又奏了一曲剛剛流行的《紅纓槍》。
演奏剛剛落音,在場軍民一齊唱起來:
紅纓槍,紅纓槍,
槍纓紅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