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毛澤東一再警告,寫在紙上的東西并不等于現實的東西;一些人依然像大旱之望雲霓一般渴望着和平,相信着和平。
可是和平真的能夠到來嗎?
到了六月下旬,隐藏在現象後面的本質就暴露了,這就是驚人的中原事變:蔣介石突然以三十萬大軍包圍了中原軍區李先念部。
全面内戰的序幕拉開了。
這時,張家口兩面受敵的形勢也更加明顯。
為了改變這種不利态勢,八月我軍開始進攻大同。
這些來自冀中平原的遊擊健兒,遊擊戰是拿手好戲,而大規模的攻堅戰就有些吃力了。
何況又缺乏重武器的裝備呢?這樣就不得不一個據點一個據點地啃。
光掃清外圍就用去了半個月,城關戰鬥又用去了半個月。
眼看要攻城了,蔣介石玩了一個花招:将大同劃歸傅作義的第十二戰區管轄。
這一着大大刺激了傅作義的積極性,傅作義立刻自綏遠傾巢出犯。
集甯打援有誤,大同也就打不成了。
在此期間,承德和冀東十餘縣也紛紛淪陷敵手。
蔣介石看到時機已到,就命令孫連仲和傅作義以東面的三個軍和西面的兩個軍共七萬餘人,向張家口同時展開了進攻。
形勢嚴重了。
周天虹和徐偏的團隊,被調到懷來以東的火燒營一帶構築防禦陣地。
這個村子緊靠鐵路,村西有一條小河。
前面的地形甚為開闊。
周天虹和徐偏每天都率領部隊挖掘着工事。
懷來一帶的群衆也參加進來。
此時已是九月下旬,長城外的深秋,嚴霜早降,早晚已是寒氣襲人。
但是,戰士們和民工們,為了保衛勝利果實,依然揮汗如雨地趕修工事。
不少人脫光了膀子大幹特幹。
因為他們知道面前的敵人是九十四軍、五十二軍和十六軍,都是機械化部隊,将要到來的戰鬥是嚴酷的。
經過十天的努力,從岔道到懷來、延慶地區,已經修了幾百個土木碉堡和數十裡的交通壕。
防禦的準備工作算是完成了。
九月二十九日,敵人向我展開了進攻。
經過四天激戰,敵人付出重大代價,沖破了我一線陣地,占領了岔道、東西花園地區,來到了周天虹、徐偏團隊的面前。
團指揮所設在背靠火燒營村邊的地堡裡。
入夜,周天虹躺在地堡裡正準備休息,隻聽徐偏在外面叫道:
“老周,你出來一下!”
周天虹從聲音聽出似乎有事,就立刻爬起來,鑽出了地堡。
徐偏機警地向敵陣一指,輕聲地說:
“你聽這是什麼聲音?”
在朦胧的月光下,周天虹向敵陣望去,黑乎乎的一時看不清楚。
側耳細聽,從敵軍運後方隐隐傳來隆隆的馬達聲。
接着汽車的燈光在叢林後面時隐時現。
徐偏說:
“你瞧,這不是敵人正在調整部署嗎?我看明天早晨一定有事。
”
周天虹點了點頭、完全同意團長的判斷。
随後說:“應該馬上通知部隊做好準備。
”
徐偏立即搖通電話通知各營、周天虹似乎還不放心,就踩着月光,沿着交通壕作了一番檢查,才回來休息。
但他一時并不能入睡。
因為他深知這是一支從遊擊隊編成的正規軍,盡管打過不少仗,都是伏擊、急襲、化襲之類,并沒有經過大的陣勢。
如果在嚴酷的考驗中不及格,那可就無顔見江東父老了。
心中有事,就睡不踏實,這是他一貫的毛病;而徐偏則不同。
這位團長是睡得着,吃得香。
不管有什麼大事,隻要布置妥當,不要幾分鐘就可呼呼入夢了。
他還有軍事幹部的好習慣,睡得早也起得早。
黎明前多半是出現意外情況的重要時刻,他早已起身做好準備,因此從不誤事。
這天又是如此。
周天虹幾乎一夜未睡,正想再迷糊一會兒,徐偏在外面喊了一聲:
“老周,飛機!”
周天虹揉了揉眼,鑽出了地堡。
看看天色還似明不明,頭頂上果然出現十餘架敵機。
有幾架聲音沉重的轟炸機,還有幾架P51——野馬式戰鬥機。
它們開始在頭上盤旋起來,等它們看好了目标,就俯沖轟炸起來。
幾乎與此同時,美式榴彈炮也由疏而密,向我陣地傾瀉。
頃刻間,震耳欲聾的榴彈炮聲和煙與火織成的高牆,就把懷來以東幾十裡的戰線掩蓋住了。
周天虹和徐偏都鑽在地堡裡,随着炮彈的震動,他們的身子不斷地起伏顫動。
突然有幾發炮彈落到近處,地堡頂部的土嘩嘩地落着,蓋了徐偏一頭一臉。
徐偏掏出手絹擦了一把,吐了一口唾沫,狠狠地罵道:
“這些狗雜種,勁頭兒還不小哩!”
徐偏一邊罵一邊轉過頭說:
“我就不明白,這蔣介石怎麼一碰上外國人,他就成了狗熊,一碰我們他就成了英雄?老周,你說說這是怎麼回事?如果想當年他們用這種勁頭去打日本,不是也能頂兩下子嘛?”
“你說什麼?”周天虹的耳朵被炮火震得有些聾,一時聽不清楚;徐偏不得不重說了一遍。
周天虹笑着說:“這就叫内戰内行,外戰外行嘛!”說過,又增加了一句:“在我看,他們這樣兇,主要是仗着美國的武器,如果沒有美國人的武器,他們就又成了狗熊了。
”
周天虹說過,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