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軍突破烏江天險,象閃電一般傳布開來,化作許多色彩缤紛的傳說。
傳說之一是,紅軍每個人都騎着一匹水馬,這種水馬在驚濤駭浪中,如履平地,騰飛自如,而且每個人還披着鐵盔鐵甲。
刀槍不入。
這樣,黔軍剛要抵抗,紅軍已經乘着水馬,橫過二百裡的烏江防線,鋪天蓋地而來,黔軍哪裡抵抗得住,烏江天險由是突破。
這種傳說,不知是貴州的軍隊傳入民間,還是民間傳入貴州軍中。
總之,傳說象閃電,象疾風,迅速傳遍遵義、貴陽,使這支遠途而來的疲憊之師披着一身神話的色彩。
韓洞庭、黃蘇所率領的先頭團,突破烏江後繼續向前猛追。
他們乘勝利的餘威,于當晚即占領了敵江防司令部的所在地——豬場,侯之擔的旅長江防司令林秀生,率殘部向遵義逃竄。
第二天,他們又越過一條深谷中的激流羊岩河,繼續追擊。
這一帶都是小山小谷,九灣十八拐的山道。
他們正在山道上行進時,後面有一個騎兵通訊員飛馳而來,到了韓洞庭和黃蘇面前滾身下馬,打了一個敬禮,說:
“報告團長、政委,劉總參謀長叫你們等等他。
”
“噢,劉總參謀長,他在哪裡?”韓洞庭忙問。
“就在後面,大概一個小時就來到了。
”
“好。
”兩個人就離開隊伍,随便坐在山坡上。
“說不定有什麼重要的事。
”韓洞庭說。
“你沒有看到總司令的電報嗎?這次奪取遵義指定由他擔任前線指揮。
”黃蘇說,“這次突破烏江,他也到前線來了,不過,沒有到我們這裡。
”
韓洞庭象突然想起了什麼,笑着說:
“這個人哪,常說那麼兩句話,說一個指揮員要膽大包天,又要心細如發。
我看他自己就是這樣,打仗就象繡花似的,這個我一輩子也學不來。
”
“學不來也要學呵!”黃蘇也笑着說。
兩個人說着等着,約等了一個多小時,才看見從東面山拐彎處,過來一匹白馬;那匹馬似乎早已過了他那叱咤風雲的盛年,總是不慌不忙慢吞吞地走着。
劉伯承就騎在那匹白馬上。
他戴着黑框眼鏡,頭上是一頂破舊的軟塌塌的軍帽,身上背着一個不知經過多少風雨的皮圖囊,還有一個帶着布套的長長的單筒望遠鏡。
這兩樣東西,無論什麼時候,他都是自己背着。
不象别的指揮員,什麼零二八碎的全交給警衛員。
韓黃二人慌忙立起來,迎上去打了個敬禮。
劉伯承微微一笑,從馬上下來,同他們握手。
“你們等得很久了吧!”他問。
“不久,不久,”兩個人恭敬地說。
話雖如此,韓洞庭肚裡有話總是憋不住的。
他笑着說:“總參謀長,我看你這匹老白馬,總有九歲口、十歲口了,也該換換了吧?”
劉伯承不贊成地哼了一聲,拍着他的老馬說:
“老是老了一點。
可是在中央蘇區,它跟我走南闖北好幾年了,我覺得它還是很不錯的!”
說着,随手拔了一把草,遞到老白馬的嘴邊。
老白馬仿佛知道是在談論它似的,一邊吃草,還舉起頭望了望它的主人。
劉伯承有一種樸實、端莊、謹嚴的軍人風度。
他既不輕浮,又決不嚴峻得令人難以接近。
他對别人既不随意迎合,讨人歡喜,又不張揚作态,以威壓人。
他擺了擺手,同韓黃二人一起席地坐下。
“你們聽說,敵軍中有一種傳說嗎?”他問。
“聽說了,聽說了。
”韓洞庭哈哈笑着說,“講我們過烏江是騎着水馬,披着盔甲。
”
“這就是打出威風來了。
”劉伯承說,“一個部隊就要打出威風!可是,頭腦還要清醒呀!我們現在的日子還是很艱難的,仗要打得好,還要傷亡少,又要節省子彈,這就要多用點智慧啰!”
說着,劉伯承從圖囊裡抽出一張新繳獲的五萬分之一的遵義地圖,鋪在膝蓋上,用手指着遵義與貴陽之間說:
“總司令已經命令,這裡的交通由三軍團去截斷,我們就不必顧慮敵人的援兵了。
”
說着,他又指着遵義附近的一個黑點點,鄭重地說:
“這個地點叫深溪水,離遵義城才三十華裡,駐着敵軍一個多營的兵力,老百姓叫他們是'九響團'……”
“什麼九響團?”韓洞庭問。
“就是全團一色的九連珠槍。
”
“噢,原來是老毛瑟!”韓黃二人哈哈大笑。
“問題在于這是敵人的一個觸角。
”劉伯承用莊嚴的面色止住了他們的笑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