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兩眼立刻放出明亮的光彩,抹抹嘴,說:
“首長給任務吧!”
毛澤東示意劉伯承來談。
劉伯承向韓洞庭身邊湊了湊,一面指着地圖要他們立即渡河,向古蔺、叙永前進。
古蔺由其他部隊來打,他們的任務是包圍叙永,相機攻占叙永。
那裡敵人不多,隻有一小部分川軍。
“能打下來就打下來,不能打下來先包圍着,不要勉強。
”
毛澤東在旁邊說。
“打下來以後呢?”韓洞庭問。
“打下來以後麼,”毛澤東笑着說,“你就開個群衆大會,說我們要堅決打過長江去。
打不下來,在城外也可以開個這樣的大會。
”
韓洞庭眨巴眨巴眼,琢磨着話裡的含意,又問:
“現在就出發嗎?”
“對。
”劉伯承點點頭。
“白天行動?”
“白天行動。
”
“好,這個任務好完成。
”
韓洞庭臨走前打了一個敬禮,笑了。
這時,王柱上來報告:王稼祥趕上來了。
毛澤東說:
“快,快擡到這裡來!”
擔架擡過來了,後面跟着一個年輕的醫生。
周恩來招呼把擔架放在樹蔭裡。
大家圍過去紛紛詢問。
王稼祥臉色慘白,精神疲憊,臉上露出幾絲苦笑,沒有多說什麼。
年輕的醫生解釋說,剛才飛機來,擔架跑了一陣,那個橡皮管子就掉出來了,路上也不好換藥,他是很難受的。
周恩來望望毛澤東說:
“還是先換換藥,讓他緩緩勁再說吧!”
毛澤東點了點頭。
于是,醫生就先讓王稼祥喝了點水,随後打開藥箱,揭開被子開始換藥。
原來王稼祥留在身上的彈片一直未能取出來,傷口時時向外流着膿血。
這些膿血主要靠一根四五寸長的橡皮管子排出體外。
每次換藥對他都是極大的痛苦。
今天橡皮管子又掉出來了。
醫生擦洗了好半天,才把橡皮管子艱難地插了進去。
王稼祥的額頭上立即冒出黃豆大的一層汗珠。
大家都背過臉去,不忍細看,而他卻不吱一聲,嘴角處還似乎有一絲淡淡的笑意。
“蔣介石這龜兒子,弄得我們連點麻藥都沒有……”劉伯承咬着牙狠狠地罵道。
藥換完了,又休息了一會兒,吃了飯,飲了點酒,王稼祥精神好了許多。
他在擔架上坐了起來,問:
“你們讨論得怎麼樣?”
毛澤東笑着對周恩來說:
“你同他談談吧!”
周坐在王稼祥的身邊,将剛才讨論的情況講了一遍。
王稼祥的臉上煥發着光彩,用敬佩的眼光望了望毛澤東,連聲贊歎道:
“妙極!妙極!真是奇思!”
毛澤東笑了,親切地說:
“你認為這樣可以嗎,稼祥?”
“不僅可以,簡直太好了。
”王稼祥笑着說。
“這一着棋,我看蔣介石是絕對意料不到的。
”
“可是就苦了你呵,稼祥,”毛澤東憐惜地說,“你還要跟着跑很多冤枉路的。
”
“不怕。
”王稼祥挺挺腰闆。
“隻要能過得去長江,再苦一點我也樂意。
”
周恩來仰起臉看了看太陽,說:
“沒有什麼事,咱們就出發吧!”
大家都站起來,劉伯承收起地圖、雨布,然後人們沿着小徑向西面的山坡走去。
擡着王稼祥的擔架跟在後面。
走出不遠,一個參謀趕上來說:
“李德在鎮上喝醉了,怎麼辦?”
周恩來皺皺眉頭,說:
“喝醉了,就在後面慢慢走嘛,還請示什麼?”
“走不了啦,馬都扶不上去了。
”
毛澤東笑着說:
“人家心裡有苦悶,你還不讓他喝一點?讓他先睡一覺。
隻要明天中午以前跟上就行。
可是,不能把他丢了。
”
很快,他們已經插到紅軍長長的行列中,向着古蔺方向走去。
此後,他們在古蔺與叙永間一個偏僻的山村裡,不折不扣地休息了三四天。
三月二十日晨,周恩來拿着一份從空中截獲的蔣介石的電報,笑嘻嘻地遞給毛澤東說:
“到底還是來了。
”
毛澤東接過一看:
此次朱匪西竄赤水河,麇集古蔺東南地區。
我川軍各部,在天堂、叙永、站底、赤水河鎮防堵于西;周、吳、侯各部沿赤水河流防堵于東與南;黔軍現正由此線接防,騰出周、吳兩部擔任追剿。
孫縱隊亦向赤水河鎮堵剿;郭部由茅台河追擊。
以如許大兵,包圍該匪于狹小地區,此乃聚殲匪之良機。
尚望防堵者在封鎖線上星夜征集民工,趕築工事,以築碉堡為最善,尤須嚴密堅固,使其無隙可乘。
另控制兵力于相當地帶,準備迎頭痛擊,并派多組别動隊,遍處遊擊,阻其行進,眩其耳目。
主力應不顧一切,以找匪痛擊之決心,或尾匪追擊;或派遊擊隊攔擊、腰擊及堵擊;或主力趕出其旁截擊。
剿匪成功,在此一舉。
勉之勉之。
蔣中正。
毛澤東看後哈哈大笑,說:
“他們來了,我們該走了吧!”
周恩來也笑着說:
“部隊經過這幾天休息,也差不多了。
”
說着,他的濃眉一皺,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說:
“林彪那封信,什麼時候處理?”
毛澤東也皺着眉頭說:
“現在哪有這個時間?他還是個娃娃,他懂得什麼!”